星期天的早晨,阳光透过绸缎庄二楼卧室那挂着轻纱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雪茹还迷迷糊糊地赖在床上,拥着柔软丝滑的锦被,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反正今天星期天,绸缎庄也不用像平时那样早早开门,伙计会在一楼照应着。她这个老板娘,偶尔偷个懒,睡个懒觉,谁也管不着。
更重要的是,王强也没有喊她。
这个念头像一条滑腻的小蛇,悄无声息地钻进她半梦半醒的脑海里,带来一丝慵懒的委屈和理所当然的放纵。
要是放在平时,王强偶尔周末上午过来,若是见她店门还没开,多半会站在楼下,不高不低地喊一嗓子:“陈经理,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或者干脆让伙计上来敲门。
那时候,她虽然嘴上可能会娇嗔地抱怨两句“催命啊”,心里却是欢喜的,会手忙脚乱却又带着几分得意地爬起来,精心打扮一番再下楼见他。
可今天,楼下安安静静的。没有他那熟悉的、带着点调侃的喊声,也没有伙计上来传话。
他果然没来。
陈雪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香气的枕头里,心里那空落落的感觉又弥漫开来。自从上次敌特事件之后,王强来她这儿的次数明显少了。就算偶尔来,也是匆匆忙忙,说不了几句话就走,更别提像以前那样,有时还能坐下喝杯她泡的好茶,听她说说街面上的趣闻。
他是在避嫌吗?因为自己上次过于大胆的举动?还是……真的像徐慧真猜测的那样,他的心思被别的人勾走了?那个公安局的白玲?还是那个跟她长得像的文丽?
一想到文丽,陈雪茹心里就有点莫名的烦躁。那个文老师,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谁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而且她还跟徐慧真长得那么像!王强对徐慧真本就多有照顾,现在来个翻版的、还是文化人的文丽,岂不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赌气似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脑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猜测。
不起!就不起!反正他也不会来!
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带着点自怜自艾的懒散里。被窝里温暖而柔软,是她熟悉的、用最好的丝绸做的被面,触感滑腻。这曾经是她炫耀和享受的资本,可此刻,却只觉得这满屋的华丽和舒适,都填补不了心里的那份空虚。
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还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王强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胸前戴着大红花,正要和一个人结婚。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她拼命想看清是谁,是徐慧真?是白玲?还是文丽?可那盖头怎么也掀不开……她急得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经理?陈经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和伙计的呼唤将她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
陈雪茹猛地睁开眼,心脏还在砰砰直跳,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她喘了几口气,才没好气地冲着门口问道:“什么事?不是说了今天晚点开门吗?”
门外的伙计小心翼翼地说:“经理,不是催您开门。是……是街道办事处的李主任来了,说有点事想跟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