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重逾千斤。
“他将举行一场私人拍卖会,邀请了全球最顶级的富豪与美食家。拍卖品只有一样,就是他最新的作品——‘普罗米修斯之火’。”
“那不是一道菜,那是一种……据他说,可以完美复刻、甚至超越任何一种顶级天然香料的合成公式!”
老人的眼中,燃烧着混杂了恐惧与愤怒的火焰。
“他要毁掉的不是tuber家族,他要毁掉的是‘产地’,是‘风土’,是上帝赐予我们的一切!他要把所有厨师都变成只会使用量杯和滴管的化学家,让真正的烹饪艺术彻底消亡!”
陈元看着那张卡片,目光终于有了一丝锐利的变化。
一瞬间,实验室里所有关于松露、奶酪、黄油的浓郁香气全部褪去。
他的鼻腔里,只剩下一股前世记忆中,撕开预制菜包装袋时逸散出的、冰冷的塑料与防腐剂混合的死气。
那个被复合调味料统治的味觉荒漠,那个所有菜品都沦为标准化工业产品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厨师,何尝不也是在被这样慢慢地、温水煮青蛙般地“杀死”。
“这不是商业纠纷。”
陈元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是一场战争。”
安东尼奥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没错!是战争!一场扞卫我们信仰的战争!我需要你的舌头,不是去辨别真伪,而是去……”
“审判他。”
陈元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语气森然。
他伸手,接过了那张黑色的卡片,指尖在冰冷的火焰图案上轻轻摩挲,感受着那份属于挑战者的嚣张。
“我帮你,或者说,我帮我们自己。”
陈元看向安东尼奥,眼神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但条件,得改改。”
“您说!任何条件!”安东尼奥毫不犹豫地回答,生怕他反悔。
“第一,我不是你的员工,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我负责在柏林,当着全世界的面,摧毁他的‘神话’。”
陈元语气平淡,仿佛在谈一笔几块钱的买卖:“而你,负责提供一切便利,包括但不限于……去柏林的私人飞机,格兰德酒店的总统套房,以及一张不设上限的信用卡,用于‘战前调研’。”
“当然!这是最基本的!”安东尼奥点头如捣蒜,这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第二,”陈元瞥了一眼还抱着自己大腿、哭得一抽一抽的小李,“取消那个猪血节,至少,在我们离开欧洲之前,这个项目从行程里划掉。”
“呜呜呜……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小李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啜泣,抱得更紧了。
“第三。”
陈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安东尼奥心惊肉跳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笑容。
“这场战争的战利品,比如对方的配方或者市场份额,我不感兴趣。但我在你的地窖里,闻到了一块不属于‘白皇后’体系的松露。”
安东尼奥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它被单独存放在最底层最阴冷的角落,用混合了火山灰的粘土和阿尔卑斯山顶的苔藓包裹着,环境湿度恒定在95%,温度保持在3摄氏度,对吗?”
陈元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安东尼奥内心最深的秘密。
安东尼奥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瞬间褪尽。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见了鬼一般的骇然。
那是他祖父临终前留下的唯一遗物,一块在雷击后的特殊环境下,基因发生变异的夏季黑松露,拥有着本不属于它的、近似白松露的香气。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世界上再无第二人知晓!
这个男人……他只是从那个该死的地窖门口走过啊!他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拍卖会结束后,不管输赢。”
陈元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老人那颗正在狂跳的心脏位置,语气不容置喙。
“我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