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在虚空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孤零零地立在这片由无数痛苦人脸构成的、正在分崩离析的城市废墟中。
茅草屋前,挂着那盏昏黄的、用兽皮糊成的灯笼。
灯笼下,那个穿着粗布麻衣、戴着宽大斗笠的老者,依旧坐在那儿。
他低着头,用一根枯树枝,在脚下的石板上,专注地画着那些玄奥的符号。
外界那场足以毁灭小世界的“神仙打架”,对他而言,似乎真的只是邻居家装修,电钻声大了点而已,连让他皱一下眉头的资格都没有。
柳箐月站在不远处,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茅草屋。
一个奇妙的现象发生了。
随着她的靠近,身后那狂暴的能量风暴声、刺耳的灵魂尖啸声,都在被迅速削弱。
当她走到距离茅草屋十米范围时,身后的一切喧嚣戛然而止。
世界,安静了。
那是一种绝对的“静”,仿佛她和那片狂暴的战场之间,被一道无形的次元壁彻底隔开。
柳箐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到快要抽筋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万米,还顺便考了个研,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她走到那个低头画画的老者面前,停下脚步,没敢开口,也没用精神力去试探。
在这种存在面前,任何自作聪明都是在秀智商下限。
老者好像完全没发现她,依旧一笔一划,专注地画着。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速。
柳箐月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她那颗因为连番遭遇生死危机而疯狂跳动的心,也在这片绝对的“静”中,渐渐平复。
她开始下意识地观察老者画的那些符号。
那些符号杂乱无章,但看着看着,她忽然发现,其中一个形如漩涡的符号,竟让她储物空间里那块“空间褶皱”的碎片,微微发热。
而另一个如同枯木的符号,则与“枯萎之心”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她看得入了迷,仿佛不是在看一幅画,而是在阅读一本记录了宇宙本源的说明书。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千万年。
老者画完了最后一笔。
他手中的枯树枝,悄无声息地化作飞灰,从指间散落。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眼睛,再一次“看”向柳箐月。
“你来了。”
古老、干涩的意念,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平淡地陈述着一个既定事实。
柳箐月一个激灵,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惊醒。
她连忙躬身行礼,用精神力恭敬地回应。
“晚辈柳箐月,奉命前来送信。”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封漆黑的信封,双手呈了上去。
老者看着那封信,却没有立刻去接。他的“视线”穿透了柳箐月,看向她身后那片被金光与灰雾笼罩的战场。
“外面,很热闹。”
柳箐月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这位大佬嫌她把麻烦引了过来。
“前辈,那两个家伙不是我引来的。”她赶紧解释,“它们自己就打起来了。”
“我知道。”老者的意念毫无波澜。
“一个,是窃取了不属于自己‘寿命’的逃犯。”
“另一个,是被当了‘棋子’,却不自知的可怜虫。”
他的意念微不可察地一顿,那双混沌的眼睛,在柳箐月的身上多停留了零点一秒。
“而你……是个有趣的变数。”
老者终于伸出那只干枯的手,接过了那封信。
“当铺的那个老滑头,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对‘归墟’之外的因果出手了么……”
他自语般的意念在柳箐月脑海中回响。然后,他当着柳箐月的面,撕开了信封。
信封里,没有信纸。
只有一滴血。
一滴晶莹剔透,仿佛浓缩了亿万星辰的……金色血液!
当那滴血出现的瞬间,柳箐月体内一直安分的世界树幼苗陡然炸毛,一种混合着极度渴望与致命恐惧的情绪,轰然冲上她的脑海!
也就在同一刻,一直淡然不动的守墓人,他搭在石板上的那只手,五根干枯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一下。
“咔嚓。”
一声轻微的、在绝对寂静中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块被他画满了玄奥符号、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的石板,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