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柳箐月的手机就跟催命符似的疯狂震动起来。
一个粗犷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几乎能闻到那股子工地的尘土味。
“喂?是柳小姐吧?您订的那二十个集装箱房,我们已经送到香山南路了,就在槐树胡同口,您看往哪儿卸?”
柳箐月拿着手机,站在二楼窗边,呆呆地看着自家那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小院。别说二十个,塞进去六个都得叠罗汉。
再看看门前那条连错车都得拜佛的老胡同……
她的大脑宕机了。
一个念头在颅内疯狂回响,带着电音特效。
我t……是不是忘了算占地面积?
一个手握诸天、即将开启位面贸易的商业奇才,居然在最基础的物流规划上,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要是被写进年终总结,绝对是职业生涯里洗不掉的奇耻大辱。
“柳小姐?还在吗?柳小姐!我这十几辆大板车在胡同口堵着呢,交警马上就到!罚单您报销不?”
司机的声音里已经透出了十万火急的暴躁。
“……在。”
柳箐月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修为,才强行压下那股想从二楼跳下去把自己就地埋了的冲动。
她冷静地开口:“师傅,麻烦你们,往前开一点,就胡同旁边那个大马路边上的公共绿化带,靠边先卸货。千万别挡着主路。”
挂了电话,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
丢人,太丢人了。
匆匆洗漱下楼,刚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胡同那头的景象堪称行为艺术。
二十个庞然大物,如同巨大的钢铁积木,正被吊车小心翼翼地从大板车上吊下,错落有致地“暂放”在公共绿化带的边缘。
几位早起遛弯的大爷大妈,人手一个保温杯,摇着蒲扇,自动自发地围在警戒线外,对着这堆“铁皮盒子”指指点点。
“嚯,老宋家这外孙女,是发了多大的财?”
一个大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可听说了,昨天晚上来了一堆警察,把她家围了,不知道干什么呢?别是犯了什么事吧?”
“犯事还能在这儿大兴土木?我看这是要搞违建!这可是公共绿地,要上今日说法的。”
“看着跟工地上住人的活动板房似的,难道咱这片儿……终于要拆了?”
柳箐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一众邻里好奇、探究、审视的复杂目光中,淡定地指挥厂家派来的技术人员。
“对,太阳能板装在这个顶角,角度朝南。”
“蓄水箱和简易净化装置放侧面,接口留出来。”
“电路给我接好,保证每个屋子都能独立供电照明,用好点的线。”
她表现得像个经验丰富的包工头,冷静、果断,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明确,仿佛这就是在自家后院施工。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场,反而让邻居们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万一……人家真有手续呢?
就在这时,赵茜茜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这阵仗,小嘴直接张成了能塞进一个鸡蛋的“o”型。
“表姐!你……你这是把移动板房批发市场搬回家了?!”
柳箐月回头,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茜茜,醒了?正好,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