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老阿公身边,张婶立马盛了碗鸡汤递过来——汤里飘着藤芽,裹着香劲,没半点腻。他喝了口,刚碰到喉咙,就觉出股熟悉的暖——和娘熬的汤一样,和脉气灶的汤一样,裹着村里人的劲,慢慢往脉道里渗,渗过那些僵了三十年的脉节,竟没半点疼,反倒像有股活劲,顺着汤劲往上冒,从胸口暖到指尖。
“石头,你可知为啥村里总熬鸡汤、蒸藤芽糕?”老阿公喝了口汤,忽然问他。
他摇了摇头——以前只觉得是村里的习惯,没多想。
“因为藤芽软,鸡汤暖,都是顺劲的东西。”老阿公放下碗,指着桌上的藤芽糕,“你娘以前总说,人活着,就像藤芽,得有暖劲养着,得有软劲裹着,才不会僵——村里人种藤、熬汤、蒸糕,都是在养这股劲,养自己的劲,也养村里人的劲。”
凌峰跟着点头:“以前你刚回村,脉里的劲僵得很,像荒了的藤丛,如今喝了这么多汤,摸了这么多藤,劲也顺了,人也软了——这就是村里的劲,慢慢养,慢慢顺,再僵的藤,也能活过来;再僵的人,也能暖过来。”
他看着桌上的人——张婶笑着盛糕,李伯说着收藤的事,王嫂聊着编藤篮的打算,小石头捧着糕,吃得嘴角沾着渣,老阿公拄着脉气杖,眼里带着笑,苏晓、凌峰、疤脉大当家坐在旁边,话不多,却都看着他,眼神里没半点生分,像看着自家的娃那样,暖得很。
他忽然想起在老巢的日子——躲在林子里,啃着硬饼子,听着风声,总觉得自己像根断了的藤条,飘在野地里,没人管,没人问,连劲都僵得发疼;如今坐在这儿,喝着暖汤,吃着软糕,身边围着村里的人,说着顺劲的话,才知道,自己不是断了的藤,是回了藤丛的芽,有地脉养着,有人暖着,能慢慢长,慢慢活。
吃完饭,他跟着老阿公去脉气灶——灶房里,早上熬的脉气汤还温着,裹着暖劲,飘在屋里。老阿公指着灶边的木架:“以后这灶房,你也常来——熬汤的法子你也会了,村里人的脉,也得你帮着养养。”
他点头,走到灶边,拿起木勺,顺着锅沿搅了搅——汤里的劲流稳得很,裹着藤芽的香,没半点滞。搅着搅着,忽然想起娘以前站在灶边的样子:娘也是这么搅着汤,也是这么看着锅,也是这么盼着他回来——如今他回来了,能替娘熬汤,替娘养村里人的脉,替娘把这股暖劲,接着传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真的在旧屋住了下来——每天辰时,就去院角的藤丛边练摸藤,摸完藤,就去西坡帮着收藤、编藤器;中午回屋,煮碗藤芽粥,就着张婶送的咸菜吃,粥软得很,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很;下午要么跟着苏晓去脉气林顺藤,要么跟着老阿公去脉气灶熬汤;傍晚就坐在院角的石头上,摸着娘的藤盒,看着藤丛,跟娘说说话——说今天摸藤顺了多少劲,说今天熬的汤有多香,说小石头又缠着他学摸藤,说村里的藤长得有多旺,像小时候跟娘说学校的事那样,没半点藏着掖着。
他脸上的疤,慢慢淡了——新长的皮肤虽还是红的,却没了以前的狰狞,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能看见点软劲,不像以前那样僵;身上的劲,越来越顺——以前脉门里的浊劲,淡得快看不见了,练融劲的时候,软劲能绕着脉道转一圈,转完后,脉道里的活劲越来越足,像刚冒芽的藤,慢慢往上长;连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沙哑,倒带了点村里人的慢劲,说“顺”的时候,会拖点尾音,像苏晓教他顺藤那样,慢腾腾的,没半点急。
这天傍晚,他跟着苏晓去脉气林顺藤——林里的藤,比上次来的时候更旺,藤叶层层叠叠的,遮得林里阴凉凉的,地脉的暖劲顺着根须往上涌,裹着藤叶的青劲,没半点躁。苏晓蹲在一架小藤前,指尖顺着藤茎摸,忽然说:“石头,你看这藤芽——刚冒出来的,软得很,像你刚回村的时候那样。”
他凑过去看——藤芽泛着嫩白,裹着青劲,没半点僵,像刚睡醒的娃,怯生生地往外探。他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颤了颤,没半点怕,反倒像在跟他打招呼。“以前我总怕碰藤,怕我的浊劲染坏了它们。”他轻声说,想起刚回村的时候,见了藤丛就躲,连指尖都不敢碰,“如今倒觉得,藤比我想的软,比我想的暖,像村里的人那样,不嫌弃我,还帮我顺劲。”
苏晓笑着点头,摘了片藤叶递给他:“你看这藤叶,不管沾了多少杂劲,只要有地脉的暖劲养着,有风吹着,就能自己缓过来——你也一样,以前裹着浊劲,像沾了杂劲的藤叶,如今有村里的暖劲养着,有融劲顺着,自然能活过来,能软过来。”
他捏着藤叶,叶纹里的劲流顺着指尖往脉门里渗,和自己脉里的活劲缠在一处,没半点冲突,反倒像两股细流汇在一处,慢慢往脉道里漫——漫过那些曾经僵了三十年的脉节,漫过那些曾经堵了三十年的慌劲,漫过那些曾经怨了三十年的疼劲,最后落在心里,暖得很,软得很,像娘熬的汤,像村里的藤,像老阿公的脉气杖,像张婶的藤芽糕,像所有顺劲的东西那样,稳稳当当,活泛泛的。
林外传来小石头的喊声:“石头哥!苏晓姐!老阿公喊你们回村!说今晚有月劲,要熬藤芽汤!”两人往林外走,刚出林子,就见村里的灯亮了——一盏盏,像藤丛里的脉气花,泛着暖劲,飘在村里的小路上;村里人的笑声,裹着风劲,飘在空气里,没半点吵,像藤叶的“沙沙”声那样,顺顺当当;西坡的藤丛,被月光照着,泛着淡青的劲,像村里的日子那样,慢着,暖着,活着。
他走在小路上,手里捏着那片藤叶——叶尖的劲流软乎乎的,裹着月光的暖,顺着指尖往心里渗。他抬头望,天上的月亮圆得很,裹着月劲,落在村里的屋顶上,落在院角的藤丛上,落在娘的旧屋上,落在每个人的肩上——暖得很,顺得很,像娘的手,像村里人的劲,像所有盼着他回来的劲,轻轻裹着他,没半点僵,没半点滞,只让他安安稳稳地,像藤那样,像人那样,顺着劲,活着。
走到村口才想起,早上出门时,把娘的藤盒放在了窗台上——月光照着盒身,藤编的纹路泛着软亮的劲,像娘在笑着说“石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心里暖得很,脚步也轻得很,像踩着藤叶的劲,顺着村里的路,慢慢往家走——往那个有娘的簪子、有娘的印记、有村里人的暖劲、有自己的活劲的家,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