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温脉(2 / 2)

黑袍人看着桌上的陶罐、炕头的布包,还有苏晓刚收走的空碗,眼眶突然就热了——三十年了,除了娘,没人这么对他过。老巢的人嫌他僵,外乡的人怕他怪,只有在这里,有人给她熬粥,有人给她擦药,有人教他练劲,没人嫌他脏,没人怕他丑。

“谢谢……谢谢你们……”他声音发颤,话刚说完,就见苏晓笑了:“谢啥,都是村里人,客气啥。你先歇着,我去把碗刷了,晚点儿再给你送碗脉气水来。”

几人走后,屋里又安静下来。黑袍人坐在炕沿上,拿起炕头的布包——布包里的藤芽还新鲜,闻着有股清劲,裹着暖劲往鼻子里钻。他把布包放在枕边,躺在炕上,盯着屋顶的木梁,却没睡着——脑子里想着娘,想着院角的藤,想着明天要练的融劲,想着村里人的笑脸,心里竟没了以前的慌,反倒有点稳,像脚下踩着了实土,不再像以前那样飘着。

第二天天刚亮,黑袍人就醒了——不是被僵劲疼醒的,是被枕边藤芽的清劲熏醒的,脉门里的浊劲没像以前那样僵得发疼,反倒有点软乎乎的,像刚化了点的冰。他赶紧起身,穿上衣裳,洗漱完,就往疤脉大当家的院里走——刚走到院门口,就见疤脉大当家正蹲在院角的藤丛边,指尖贴着藤茎,慢慢顺劲。

“来了?”疤脉大当家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边的石头,“坐这儿,先别急着练劲,先摸藤。”

黑袍人坐在石头上,学着疤脉大当家的样子,指尖刚触到藤茎,就觉出股活泛的暖劲——这藤的劲比村里其他藤的劲更软,更顺,顺着藤纹慢慢流,没半点滞涩。他刚想用力抓,就被疤脉大当家按住了手:“别抓,就轻轻贴着,跟着藤劲走——融劲不是硬来,是顺,藤劲往哪儿流,你的劲就往哪儿跟,别抢,别拽。”

他赶紧松了劲,指尖轻轻贴在藤茎上——没再想着“抓”,只想着“跟”。藤劲往藤尖流,他的劲就跟着往藤尖走;藤劲绕着藤节转,他的劲就跟着绕着藤节转。刚开始,他的劲还僵,跟不上藤劲的速度,总差半拍,可摸了半柱香的时间,竟慢慢跟上了——藤劲转,他的劲也转,藤劲软,他的劲也跟着软,指尖竟觉出股痒,像藤劲在牵着他的劲走。

“对,就这么练。”疤脉大当家见他跟上了,点了点头,“藤劲是活的,你跟它顺,它就带你顺;脉劲也是活的,你跟它顺,它就带你化浊劲——你试试,把摸藤的劲往脉门里引,别用力,就像藤劲绕藤节那样,绕着脉里的浊劲转。”

黑袍人照做,指尖还贴在藤茎上,慢慢把摸藤的软劲往脉门里引——劲刚进脉门,就碰到了那股僵住的浊劲。他没像以前那样硬冲,只学着藤劲绕藤节的样子,让软劲绕着浊劲转。第一圈,软劲刚碰到浊劲,就被弹开了;第二圈,他把劲放得更软,绕着浊劲慢慢转,浊劲没再弹开,却还是硬邦邦的;第三圈,他想起苏晓给的稳脉膏,往脉门上抹了点,再引着软劲绕——这次,软劲刚碰到浊劲,就渗进去一点,浊劲竟跟着转了半圈,不再像以前那样僵死。

“成了!”疤脉大当家见他指尖发颤,却没停手,笑着说,“别贪多,今天就练到这儿——半柱香的时间,能让浊劲转半圈,已经很好了。”

黑袍人收回手,指尖还留着藤劲的软,脉门里的浊劲虽还僵,却比刚才松了点,不再像以前那样堵得慌。他站起身,往疤脉大当家鞠了一躬:“谢……谢谢大当家……”

“谢啥,练劲靠自己。”疤脉大当家拍了拍他的肩,“去吃早饭吧,张婶应该把粥熬好了——记得早晚抹稳脉膏,别断了。”

黑袍人点点头,往张婶家走——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张婶蹲在灶房门口择藤芽,见他来,笑着喊:“石头!快来!粥刚盛出来,给你留了碗最稠的!”

他愣了愣——“石头”这两个字,除了娘,没人这么叫过他。他站在门口,看着张婶笑着挥手,眼眶突然就热了,快步走过去:“张婶……”

“哎,快坐。”张婶把他拉到灶房的小桌边,桌上放着个陶碗,碗里的粥果然稠稠的,“刚听老阿公说,你小时候最爱喝甜粥,我特意多放了点藤蜜,你尝尝。”

他拿起勺,舀了口粥——藤蜜的甜混着米香,比昨天的粥更甜,更暖。他慢慢咽下去,就觉出股劲顺着脉纹往上涌,涌到心口时,竟有点发堵,却不是僵劲的堵,是暖劲的堵,堵得他想笑,又想哭。

“好吃不?”张婶坐在旁边,看着他吃,“以后你天天来,我给你熬——想喝甜的就放藤蜜,想喝咸的就放藤芽,咋顺口咋来。”

“好吃……谢谢张婶……”他含着粥,声音发哑,却笑着——这是他三十年里,第一次笑,笑得不自然,却真真切切,连脸上的疤都跟着软了点。

接下来的日子,黑袍人就跟着疤脉大当家练融劲——每天辰时去院里摸藤,练顺劲;午时去张婶家吃粥,听张婶说村里的事;傍晚跟着苏晓去脉气林,帮着顺藤劲,苏晓教他认藤芽,哪些能吃,哪些能入药;夜里躺在炕上,闻着枕边藤芽的清劲,脉门里的浊劲一天比一天软,一天比一天活。

练到第五天,他摸着藤茎顺劲时,指尖的软劲竟能绕着浊劲转三圈了,转完圈,浊劲就会松一点,渗出来的黑浊也淡了点;练到第十天,他能引着藤劲往脉里送了,藤劲裹着软劲绕着浊劲转,转完后,脉门里竟不再发僵,反倒有点痒,像有小虫子在化浊劲;练到第二十天,他脸上的疤开始掉痂,掉下来的痂不再是黑浊的,而是淡褐色的,新长出来的皮肤有点红,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僵。

这天傍晚,他跟着苏晓去脉气林顺藤劲——林里的藤丛比上次来的时候活泛多了,地脉的暖劲顺着藤根往上涌,藤叶舒展开,叶尖凝着的露珠裹着劲,往下滚时,还带着股活泛的响。苏晓蹲在一棵小藤边,指着藤茎上的劲流:“你看这藤的劲,顺得很,你试试用你练的融劲,帮它顺顺藤节。”

黑袍人点点头,指尖轻轻贴在藤茎上——没像以前那样急着引劲,只先跟着藤劲慢慢转,转了两圈,就“看”到藤节里裹着点细沙似的浊劲,不是村里的地脉劲,倒像林外飘进来的风劲。他引着自己脉里的软劲,裹着藤劲往藤节里送——软劲刚碰到浊劲,就慢慢绕着转,没硬冲,没硬拽,转了三圈,浊劲就松了,顺着藤劲的流向滑出来,落在土里,化了。

刚把浊劲引出来,藤茎里的劲流就活泛了,藤叶舒展开,叶尖的露珠滚下来,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