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甲守卫冰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石块摩擦的语调:
“此…乃…‘葬兵…铁…髓’…”
“万…兵…残…魄…怨…念…经…万…载…沉…淀…凝…聚…而…成…”
“蕴…含…一…丝…不…灭…战…意…与…破…灭…锋…芒…”
“于…尔等…蝼蚁…无…用…乃…至…毒…物…”
“于…吾…葬兵…谷…乃…修…复…兵…魂…之…材…”
它顿了顿,幽绿的魂火从金属块移开,再次落在二娃身上:
“此…物…可…抵…钥匙…两…角…”
“再…加…上…你…的…烙印…之…血…三…角…”
“可…抵…钥匙…五…角…”
二娃的心猛地一沉!葬兵铁髓?抵两角?再加上他的烙印之血三角?还是不够!还差一角!石甲守卫冰冷的规则没有丝毫松动!
“不够…还是…不够…”二娃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大…老爷…您…看…俺…这…血…能不能…多…抵…点…”
“规则…即…规则…”石甲守卫的声音毫无波澜。
怎么办?二娃的脑子疯狂转动。狗剩哥被禁锢,林大哥昏迷,只有他能周旋!烙印之血要交,铁髓也要交,还差一角…一角…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残骸堆,扫过地上散落的无数断裂兵器。没有!再没有能引起烙印共鸣的东西了!难道真要砍下自己的右臂?或者…看着林大哥…
不!柱子叔说过,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命还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俺…给!”二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矿奴被逼卖身契时的决绝和屈辱,“烙印…之血…加…铁髓…抵…五角!”
“剩下…一角…”二娃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屈辱和颤抖,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臂**!指向那截之前被石甲守卫嗤之以鼻的巨大锈蚀矛尖!
“俺…用…这…条…胳…膊…再…加…上…这…大…铁…疙瘩…一起…抵…给…您…行…不?”
用自己的一条胳膊,再加上那截锈蚀的巨大矛尖,去抵那剩下的一角!
卑微!屈辱!如同矿奴在鞭子下签下卖身契,还要舔着脸说“谢老爷恩典”!
石甲守卫幽绿的魂火跳动了一下,似乎在计算着这笔“交易”的价值。那截锈蚀矛尖在它眼中依旧是垃圾,但加上一条蕴含微弱开山意志的手臂…
“可…”冰冷的字眼终于吐出。
二娃心中一块巨石落下,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取代。他看了一眼被禁锢、目眦欲裂却无法发声的狗剩哥,又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林大哥,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块黝黑的葬兵铁髓上。
“大…老爷…俺…先把…这…铁疙瘩…和…血…给您…”二娃的声音带着卑微的讨好,他小心翼翼地挪到那块黝黑金属块旁,用尽力气将它从残骸堆里扒拉出来。金属块入手冰冷沉重,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他捧着沉重的铁髓,走到石甲守卫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不敢再靠近。然后,他伸出左手,右手紧握着祖镐的镐尖,狠狠在自己左手手腕那道黯淡的烙印上——**用力一划**!
嗤!
鲜血瞬间涌出!暗红色的血液,带着守墓一族特有的微薄灵光,滴落在冰冷的葬兵铁髓之上!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二娃的守墓之血滴落在黝黑的铁髓表面,瞬间发出剧烈的反应!那黝黑的表面竟然如同海绵般贪婪地吸收着鲜血,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锋锐的——**暗红色纹路**——如同血管般在铁髓内部缓缓浮现、蔓延!整块铁髓散发出的那股不灭战意和破灭锋芒,似乎被这血脉之血短暂地——**激活、调和**了一丝!
嗡!
石甲守卫覆盖着石甲的巨大手掌猛地向前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攫取了那块吸饱了二娃鲜血、内部浮现暗红纹路的葬兵铁髓!
铁髓落入它石掌之中,幽绿的魂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似乎对这被调和激活后的状态感到一丝满意。
“烙印…之血…已…付…”冰冷的声音响起。
二娃捂着手腕流血的伤口,脸色苍白,强忍着失血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卑微地弯着腰:“谢…大…老爷…”
石甲守卫的魂火转向二娃那条抬起的右臂和旁边那截巨大的锈蚀矛尖。
“剩下…代价…”
二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自己抬起的、瘦小的右臂,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不舍。这条胳膊,还要挖矿,还要给柱子叔和石坚叔的坟头添土,还要帮狗剩哥和林大哥…
但…没得选了!
他猛地闭上眼,牙齿狠狠咬住下唇,鲜血渗出!右手再次握紧了祖镐的镐尖,就要朝着自己的右臂肩胛狠狠砍下!
“慢…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石甲守卫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难以捉摸的语调。
二娃的动作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睁开眼。
只见石甲守卫那只抓着葬兵铁髓的石掌,缓缓抬起。幽绿的魂火扫过二娃那条抬起的、瘦小却蕴含着不屈开山意志的右臂,又扫过地上那截巨大的锈蚀矛尖。
“此…矛…残…骸…污…秽…锈…蚀…无…值…”
“你…之…右臂…血脉…微薄…筋骨…孱弱…仅…含…一丝…开山…意志…”
“两…者…相…加…勉…强…可…抵…半…角…”
半角?还是不够?!
二娃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巨大的屈辱和绝望让他几乎窒息!他付出了珍贵的葬兵铁髓!付出了烙印之血!最后连自己的胳膊都抵不上半角?!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和矿上那些永远喂不饱的大老爷有什么区别?!
“然…”石甲守卫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转折,它那只抓着葬兵铁髓的石掌,缓缓伸出一根覆盖着厚重石甲的——**手指**!
指尖,一点幽暗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墨绿色光芒**——缓缓凝聚!
“念…你…献…上…葬兵…铁髓…调和…之…血…稍…具…价值…”
“吾…可…破…例…一…次…”
“以…此…谷…底…残…兵…怨…念…与…你…之…血…肉…开山…意志…为…引…”
“融…此…铁髓…”
“为…你…铸…一…‘剑…胚’…”
铸剑胚?二娃和狗剩都愣住了。
石甲守卫指尖的墨绿光芒越来越盛,它猛地将那根手指点向悬浮在它石掌中的葬兵铁髓!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二娃那条抬起的右臂和地上那截巨大的锈蚀矛尖!
“以…血…肉…为…炉!”
“以…意志…为…火!”
“融——!!!”
冰冷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告!
轰——!!!
二娃只觉得右臂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那截巨大的锈蚀矛尖瞬间化为无数暗红色的铁锈粉尘,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化!同时,他抬起的右臂,从指尖开始,皮肤、肌肉、骨骼…竟然在墨绿光芒的笼罩下,如同冰雪般——**飞速消融**!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整条手臂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攒刺、撕裂、融化!二娃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想挣扎,身体却被那股力量死死禁锢!
“二娃——!!!”狗剩目眦欲裂,被禁锢的身体疯狂颤抖,胸前的暗金星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却依旧无法挣脱!
在二娃撕心裂肺的惨嚎中,他那条瘦小的右臂,连同那截被焚化的矛尖粉尘,化为一股暗红色的血肉与金属混合的洪流,被强行注入那块悬浮的葬兵铁髓之中!
嗤嗤嗤——!!!
葬兵铁髓剧烈地震颤、扭曲、变形!内部那些被二娃鲜血激活的暗红纹路疯狂蔓延、交织!一股狂暴的、充满了痛苦、怨念、不屈与微弱开山意志的——**混乱而锋锐的能量**——在铁髓内部疯狂冲突、融合!
墨绿色的光芒如同熔炉之火,死死包裹着扭曲变形的铁髓!
最终!
所有的光芒猛地向内一收!
一块仅有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暗红与黝黑交织、表面布满如同血管般凸起纹路的——**不规则金属块**——悬浮在石甲守卫的石掌之上!
这块金属块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稳定、却又异常锋锐的气息!仿佛里面封印着一头由痛苦、怨念和不屈意志凝聚而成的狂暴凶兽!
“剑胚…已成…”石甲守卫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完成作品的漠然,“此…物…抵…钥匙…一角…足…矣…”
它那覆盖着石甲的手指轻轻一弹!
咻!
那块散发着狂暴锋锐气息的暗红剑胚,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化作一道暗红流光,在二娃和狗剩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狠狠射向二娃那鲜血淋漓、只剩下光秃秃肩胛的——**右臂断口**!
噗嗤——!!!
剑胚毫无阻碍地——**嵌入了断口的血肉之中**!
“呃啊啊啊——!!!”
一股远比之前断臂消融更加狂暴、更加撕裂灵魂的剧痛,混合着无数怨念嘶吼和锋锐之气的冲击,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刀在二娃的断臂伤口、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搅动、切割**!
二娃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鲜血狂喷,发出非人的惨嚎,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二娃——!!!”狗剩发出绝望的咆哮!
石甲守卫对这一切毫无反应,幽绿的魂火转向禁锢着狗剩的力量。
“交易…达成…”
“钥匙…归…吾…”
“汝等…可…入…谷…”
冰冷的声音落下,禁锢狗剩的力量瞬间消失!同时,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推力,将狗剩、昏迷的二娃和气息奄奄的林不凡,朝着山谷深处——**轻轻送了出去**!
石甲守卫覆盖着石甲的巨大手掌,缓缓握住了二娃遗落在地上的、那柄布满灰败裂痕、符文彻底沉寂的玄铁祖镐。幽绿的魂火在镐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镐柄末端,一个极其微小、之前从未被发现的、由无数古老符文构成的——**锁孔印记**之上。
它握着祖镐,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缓缓退回到弥漫的血色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幽深的山谷深处,死寂重新降临,只有浓郁的血色雾气无声流淌。
狗剩挣扎着爬到昏迷的二娃身边。二娃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断臂处一片血肉模糊,那块诡异的暗红剑胚深深嵌入骨肉之中,散发着狂暴的锋锐气息和不祥的血光!
更让狗剩心胆俱裂的是,二娃那瘦小的身体上,从断臂嵌入剑胚的伤口处,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朝着他的脖颈、脸庞、心口——**蔓延**!纹路所过之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锋刃在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