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靠山屯依旧沉浸在一片死寂的睡梦之中,唯有村中祠堂还亮着微弱的灯火,隐约传来陈老栓与几位心腹族老压低嗓音的商议声,带着一丝不安与强装的镇定。
百里弘没有等到天亮。
掌握了二牛提供的账册铁证,他深知时机稍纵即逝,必须趁对方尚未察觉、人心浮动之际,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粉碎这笼罩在靠山屯上空的阴霾。
他连夜派出手脚麻利的亲随,携带他的亲笔信和调兵符信,前往距离最近的、隶属于毛林部下的一个边防哨所。信中言明情况紧急,请求派兵支援,执行公务。
天色将明未明,东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一阵低沉而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靠山屯清晨的宁静。一队约五十人的狼牙军士兵,披坚执锐,在哨所队正的率领下,如同无声的潮水,迅速而有序地进入了村庄,按照百里弘事先的安排,立刻控制了村中主要路口以及陈氏祠堂。
当陈老栓被破门声惊醒,穿着寝衣、睡眼惺忪地被士兵从祠堂偏房拖出来时,他脸上那惯有的谦卑笑容彻底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你们要干什么?百里大人!这是何意?!”他看着站在院中、面色冷峻的百里弘,声音尖利。
百里弘根本没有与他废话,直接举起那本账册,声音如同寒冰撞击,清晰地传遍整个祠堂院落,也传到了被动静吸引、逐渐围拢过来的村民耳中:
“陈老栓!尔等倚仗宗族,欺压乡里,瞒报田产,私设刑堂,逼死人命,证据确凿!更兼此前与匪寨勾结,其心可诛!奉狼牙公国律令,拿下!”
“拿下!”队正一声令下,士兵如狼似虎,将陈老栓及其几个核心心腹族老死死按住,用绳索捆缚。
“冤枉!这是诬陷!那账册是假的!”陈老栓挣扎着,嘶吼着,试图蛊惑村民,“乡亲们!他们要夺我们的田,要逼死我们啊!不能让他们得逞!”
然而,回应他的,是大部分村民长久的沉默和少数人眼中压抑不住的快意。平日里积压的怨恨,在军队的威势和确凿的证据面前,终于开始松动。
百里弘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当即下令,就在祠堂前的打谷场上,进行公审!
士兵们押着面如死灰的陈老栓等人跪在台上。百里弘亲自担任主审,他没有过多渲染,只是命吏员将账册上的关键条目,一条条,清晰地念出。
当念到逼死二牛父母、强占李寡妇田地、隐瞒大量田产逃避赋税时,台下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
“是真的!陈老栓,你也有今天!”
“我家的那块水浇地,就是被你们强占的!”
“打死我爹,逼死我娘,你们这群畜生!”二牛红着眼睛,第一个冲出来,指着陈老栓哭骂。
有了带头的,长期被压抑的民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越来越多的村民站出来,哭诉着自家被欺压、被夺田、被放高利贷盘剥的惨状。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族老,此刻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铁证如山,民怨沸腾。
百里弘当众宣判:“陈老栓等主犯,罪大恶极,判处斩立决!其家产,全部抄没!从犯视情节轻重,或劳役,或罚金!”
“斩!”
刽子手手起刀落,血光迸现!几颗曾经掌控靠山屯生死的老朽头颅滚落在地。血腥味弥漫在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残酷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