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劫后余生,重返家园,面对生死与共的兄弟,那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几乎要决堤。他死死咬着牙,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破碎地开口:
“堡主……霍去病……无能,累及弟兄……请堡主治罪!”
他想到了那些和他一起断后,最终可能全部战死的骑兵弟兄,想到了为了营救他而牺牲的不知名的狼牙堡勇士,巨大的愧疚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放屁!”周丕忍不住吼道,“什么叫无能?要不是你带着弟兄们拼死断后,咱们当初能不能撤回来都两说!要说有罪,也是黑云寨那帮杂碎的罪!你现在给老子好好养伤,养好了身体,才能多砍几个黑云寨的杂碎,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杨帆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语气沉稳而坚定:“去病,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牺牲的弟兄,狼牙堡会永远记住他们,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请罪,而是尽快好起来,狼牙堡需要你这柄利刃。”
霍去病紧紧抿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将那份感激与决死效忠之心深深埋入心底。
稍作缓息,喝了点冯源喂下的温水后,霍去病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他知道,有些情报,必须立刻汇报。
“堡主,”他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我被关押期间,虽然大部分时间意识模糊,但也零碎听到了一些看守的交谈,结合我自己的观察,有一些关于黑云寨的情况。”
此言一出,杨帆、贾诩眼神顿时一凝。周丕也凑近了些。
“黑云寨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霍去病缓缓道,“刘黑闼暴虐,只信重他的几个本家兄弟和早期跟随他的心腹。后来投靠的一些头目,比如掌管西面两个矿场的钱老八,还有负责南边几个村庄‘收税’的孙瘸子,对刘黑闼的不满由来已久,据说私下里常有怨言,认为分配不公。”
贾诩眼中精光一闪,这与之前他根据零星情报推断的相符。
“还有,”霍去病继续道,“黑云寨的兵力,并非我们之前预估的那么雄厚。能战之兵,核心大约在四百人左右,其余多是凑数的流民和裹挟的壮丁。其粮草囤积,主要在主寨东侧最大的那个山洞里,有重兵把守。但他们的武器库,似乎因为上次我们伏击了运输队,以及连续作战,损耗颇大,尤其是弓箭,存量应该不多了。”
“另外,”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个关键的细节,“我隐约听看守提到,刘黑闼似乎近期与北边另一个叫‘清风寨’的势力接触过,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但好像不太愉快,双方在边境还发生过小摩擦。”
一条条情报,从霍去病口中说出,虽然零碎,却如同散落的珍珠,被贾诩迅速在脑海中串联起来。内部矛盾、兵力虚实、物资储备、外部关系……这些情报的价值,甚至超过了此次营救行动本身!它们为狼牙堡下一步的行动,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依据!
杨帆看着霍去病苍白的脸上那专注的神情,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少年,即使在最黑暗的绝境中,依旧没有放弃观察和思考,依旧心系着狼牙堡。
“这些情报非常重要,去病,你立了大功!”杨帆郑重地说道,“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安心养伤!其他的,交给我们。”
他示意冯源好好照顾,便与贾诩、周丕离开了房间。
走出伤兵营,外面阳光正好,洒在狼牙堡的每一寸土地上。虽然失去了三名优秀的“夜枭”,虽然霍去病重伤未愈,但重要将领的回归,以及这份沉甸甸的情报,却让杨帆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充满力量。
英雄的归来,不仅仅是一个人生命的延续,更是一种精神的凝聚,一股力量的注入。狼牙堡这头幼狼,在经历了血的洗礼后,它的獠牙,将变得更加锋利,它的目光,将投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