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婷想起谢小芳临走前绝望的眼神,心里一寒。“妈,我不想刚从一个火坑出来,就跳进另一个……”
“啥叫火坑?刘刚咋就是火坑了?”周巧凤打断她,“他比李计划那个陈世美强得多!至少人家愿意真心对你!淑婷啊,女人一辈子图个啥?不就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图个安稳的家吗?你带着朵朵,找个没结过婚的也难,刘刚这样的,正好!”
正好……这个词让杨淑婷心里很不舒服。好像她是个处理品,正好碰上个不挑剔的买主。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周巧凤得不到回应,语气急躁起来,“趁着刘刚现在稀罕你,赶紧把婚离了,把手续办了,踏踏实实跟他过。有他帮衬着,你把朵朵接过去,在城里上学,不比你一个人强?”
“朵朵不一定喜欢他……”杨淑婷无力地辩解。
“小孩子懂个屁!处久了自然就亲了!总比让她跟着李计划,叫那个小狐狸精妈强吧?”周巧凤的话像刀子一样,“淑婷,妈是过来人,听妈一句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计划那边,你态度强硬点,不行就上法院!只要抓住孩子,你就占着理!”
杨淑婷不说话了。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胸口闷得厉害。母亲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理,都是为了她好,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有一种被现实逼到墙角的窒息感。
“妈,”她深吸一口气,打断母亲还在进行的“战略部署”,“我有点累,想歇会儿。”
周巧凤那边顿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急,语气软了下来:“行,那你歇着。记住妈的话,啊?为自己,也为朵朵,多想想。有啥难处,给家里打电话。”
挂了电话,宿舍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热得快”在劣质塑料杯里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水还没开。
杨淑婷慢慢坐到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铁架床上掉漆的地方。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朵朵,抚养费,刘刚,抓紧……
她想起刘刚看她时温和的眼神,想起他笨拙却真诚的关心,想起他说的“天塌下来有我呢”。那确实是一种诱惑,一种在冰冷海水里抓住浮木的诱惑。
可她也想起李计划在女儿病床前通红的眼眶,想起公婆小心翼翼的神情,想起朵朵在视频里脆生生喊“爸爸”的样子。
离婚,不仅仅是一纸手续。是彻底斩断一个家,是把朵朵的生活硬生生劈成两半。
“热得快”发出刺耳的鸣叫,水开了。白色的水蒸气汹涌而出,模糊了窗户,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站起身,拔掉插头。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前路迷茫,而身后,似乎也没有退路。母亲的声音,像一根鞭子,抽打着她,让她必须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