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他被猛地从乱流中“吐”了出来,重重砸落在一片极其陌生的区域。
依旧是灰烬海,但这里的“灰烬”颜色更深,几乎如同流动的黑墨,其中悬浮着无数细碎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骨骼碎片。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种极致的寒冷与永恒的悲伤。
这里的气息,比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古老、死寂。
他强忍着眩晕和不适,迅速检查自身。伤势不轻,但并无大碍。最关键的是,藏骸所之主的意念标记,似乎在刚才狂暴的空间传送中被暂时干扰屏蔽了!
他获得了短暂的、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
不敢耽搁,他立刻稳住身形,将寂灭隐匿催发到极致,同时全力感应着那泰坦与古龙心核的微弱共鸣,尤其是对“归墟之眼”方向的模糊指引。
心核间的共鸣如同黑暗中的罗盘,指引着一个明确的方向——更深,更下,向着这片黑色骨海的核心沉降。
他开始了小心翼翼的潜行。这里的压力巨大,灰烬粘稠得如同胶质,即便是优化后的寂灭隐匿也感到吃力。周围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在墨色灰烬中游弋,散发的气息比墟兽领主更加恐怖,但它们似乎对这片区域心存敬畏,活动范围有限。
遵循着心核的指引,他不断下潜。
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化。那些悬浮的骨骼碎片越来越密集,最终仿佛形成了一条由无尽尸骸铺就的螺旋通道,通向下方无底的黑暗。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黑洞。
那不是虚无,而是某种…凝聚到极致的终极寂灭。它并不散发吸力,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排斥感,排斥着一切“存在”,包括光线、能量、甚至“概念”本身。
仅仅是凝视它,霍无夜就感觉自己的意志、记忆、乃至“自我”都在缓慢地剥离、消散,要被那纯粹的“无”所同化。
归墟之眼!
这里就是万物终结的终点吗?
在那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寂灭黑洞边缘,他看到了更加震撼的景象——
数具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残缺不堪却依旧散发着令星空战栗气息的庞大遗骸,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黑洞的边缘,如同被钉在宇宙墓园十字架上的古老神只。
它们的形态超越了认知,有的如同破碎的规则集合体,有的像是凝固的时空风暴,有的则根本不存在于可视维度。
而它们的心口位置,毫无例外地,都残留着一小团微弱却永恒不灭的——释然心核的光辉。
这些,才是真正远古的、难以想象的存在!它们也陨落于此,留下了最后的遗赠。
霍无夜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缓缓靠近。
就在他踏入归墟之眼影响范围的瞬间——
那数团来自不同远古存在的释然心核,仿佛被他的到来所引动,竟然同时微微亮起!
一道道平静、古老、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意念碎片,如同涓涓细流,无视了种族与形态的差异,缓缓汇入他的意识,交织成一曲无声的、关于兴衰与终结的挽歌:
【…后来者…你追寻的…是答案…还是归宿…】【…‘祂’…非源初之恶…亦为囚徒…窃火者…以众生不甘为烛…照亮其归途…】【…归墟之眼…非终点…乃…‘大门’之影…】【…门后…即是‘作者’之…‘废稿深渊’…】【…欲焚囚笼…需寻…‘初火之种’…它藏在…】
意念到此,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猛地变得模糊不清,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干扰强行切断!
轰!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无情的排斥力猛地从归墟之眼中爆发出来,狠狠撞在霍无夜身上!
同时,上方墨色骨海中,那些恐怖的阴影仿佛被惊动,发出了震怒的咆哮!
霍无夜根本来不及消化那海量的信息,便被这股巨力狠狠抛飞出去,如同被吐出的残渣,瞬间远离了归墟之眼区域!
在他被抛飞的最后瞬间,他依稀看到,在那归墟之眼的最深处,那绝对寂灭的核心,似乎……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颗……沉睡的眼眸,即将睁开?
猎犬终于窥见了囚笼尽头那扇巨门的缝隙,却也惊动了门后,那无法形容的……看门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