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神丹入口即化,带着一丝微凉的药香,顺着喉间滑入腹中。
不过片刻,李梦夏那如蝶翼般轻颤的长睫便动了动,先是眼缝里透出一点朦胧的光,随即缓缓掀开眼帘。可视线刚聚焦,她的心就“咯噔”一下猛地沉了下去——床边的地板上,朱昊然竟直挺挺地跪着,脸色惨白得像张宣纸,连唇色都透着青灰,唯有攥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整个人绷得笔直,却又透着一股随时会崩塌的脆弱。
“哥哥?!”李梦夏惊得瞬间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也顾不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鼓,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赤着脚就往床边挪,冰凉的地板触到脚心,也没让她停下动作——她只想立刻把他扶起来,驱散那让她心慌的绝望气息。
“小妹…金玲的妈妈…她…她算计了我…”朱昊然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要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沉重的涩意。他记得和小妹的约定——彼此之间永远没有隐瞒。哪怕这件事肮脏得让他自己都恶心,哪怕坦白后会失去她,他也不能再披着“清白”的假象站在她面前。他早已是不洁之身,没资格再维系那份完美的爱恋。他垂着头,不敢看李梦夏的眼睛,从“霸王别姬”汤里被偷偷加的春药,到酸梅汤里让人昏睡六个时辰的强效催眠剂,再到吴艳茹如何借着金川的童言试探、如何趁众人昏迷安排他和金玲同床;从幻境里那段旖旎又惊悚的迷梦,到他惊醒后发现身旁是金玲的恐慌,再到他削舌明志却被魔眼修复的无奈…所有细节,他都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更没有半句辩解。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缓缓抬起头,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绝望,像溺在深海里的人,连求救的力气都快没了:“小妹…我已经身染瑕疵,彻底…彻底失去爱你的资格了。如果你…如果你因此嫌弃我,要离开我…我绝无怨言,只求你往后…能平安安好。”话音落下,他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肩膀垮了下去,头再次垂得低低的,双手放在膝上,等待着属于他的“审判”。
“臭哥哥!你胡说八道什么!”李梦夏的心头像是被重锤砸中,剧痛瞬间蔓延开来,眼泪“唰”地一下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朱昊然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她猛地扑下床,不顾地板的冰凉,蹲下身紧紧抱住他低垂的头颅,把他的脸按在自己的颈窝,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这点事算什么天大的过错?快起来!小妹根本不在意!你永远都不会失去爱我的资格!你和玲玲…那根本不是你的错!是她们用卑鄙的手段算计你!何况…”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抚过朱昊然削薄的唇——那里还残留着魔眼修复后的细微温热,触感柔软,却让她心口又是一揪。“你的唇舌已经削掉重生了!现在的你,依旧是全新的!哥哥永远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把滚烫的脸颊贴上他冰冷的鬓角,泪水浸湿了他的皮肤,声音也软了下来,满是心疼,“人怎么可能完美无缺呢?有些瑕疵,才更真实…才更让我心疼啊!臭哥哥,小妹愿意…愿意包容你所有的瑕疵!”
可没人知道,在这看似大度包容的话语之下,李梦夏的心正在无声地碎裂、滴血。那些“同床”“逾礼”的画面,像一条条毒蛇,疯狂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她无数次想过,把这个“脏了”的哥哥狠狠推开,丢给金玲,从此再也不见。可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他的拥抱,再也听不到他叫自己“小妹”,那股灭顶般的窒息感就汹涌而来,让她痛不欲生,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疯狂流淌。
朱昊然看着李梦夏满脸的泪水,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安慰,他强装出来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巨大的自责与心疼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起身,一把将泪人儿般的小妹拥入怀中,动作急切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两人一起跌坐在床沿。他低头,温柔而怜惜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那咸涩的味道,比任何毒药都让他难受。
“哥哥,我流泪不是嫌弃你…”李梦夏依偎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是心疼你…心疼你觉得自己不再完美的那种难过…傻瓜哥哥…别那样想,我真的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纯洁…这个世界上,哪有绝对干净的人和事啊…”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可胸腔里的抽痛,却怎么也压不住。“小妹…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这样包容我…”朱昊然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哽咽,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只是吴阿姨的行为…真的太让我心寒了。我明明…明明已经在她的灵魂深处植入了感恩的烙印,她为什么还要这样恩将仇报?”
“臭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吴阿姨呢?”李梦夏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几分对人情世故的通透,“在她看来,把自己最宝贝的女儿送给你,让玲玲成为你的妻子,这难道不是她能想到的、最郑重也最深的回报吗?她觉得这是给你的天大恩赐啊…只是用错了方式而已。”
朱昊然浑身一震,像是被点醒了一般,喃喃道:“是啊…是我错了…我只想着感恩,却忘了她的立场…看来,仅仅植入感恩之心,是远远不够的。小妹,你说,日后我们再帮伙伴们的父母洗骨伐髓时,除了感恩烙印,还应该加上什么?”
李梦夏沉默了片刻,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眼底闪过一丝清冷的光芒,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敬畏之心。哥哥,还要让他们对我们、对天道规则,都存有深深的敬畏之心。有感恩,才知回报;有敬畏,才懂分寸。”
“不错!此言甚善!”朱昊然豁然开朗,心中的郁结散了些,他扶着李梦夏的肩膀,想让她躺回床上休息,“小妹,夜深了,你该好好休息了,我回东……”话还没说完,一只微凉却异常坚定的手,突然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李梦夏仰起脸,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眼神却亮得像淬了光,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今晚…就留在这里。”
朱昊然的身形瞬间僵住,他低头看向她,清晰地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心疼,有包容,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委屈,以及那份“决不能放手”的决绝。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房间里的灯光柔和,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将两人笼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