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朱儁率领的近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至宛城之下,与太守秦颉的万余兵马汇合。五万大军连营十数里,旌旗遮天蔽日,刀枪寒光耀目,将偌大的宛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秦颉闻听皇甫嵩主力抵达,大喜过望,亲自率一队亲卫骑兵出营相迎。两军主帅在中军大帐会面,秦颉详细禀报了宛城现状:“……嵩帅,朱公,那张曼成虽被末将阵斩,挫动贼胆,然其残部退守城内,推举赵弘为首后,反倒像是去了虚火,变得异常沉静顽固。任凭末将在城外如何辱骂挑战,甚至以老弱妇孺诱之,彼辈竟能忍下怒气,龟缩不出,只是日夜加固城防,囤积滚木礌石,摆出了一副长期死守的架势。末将兵力薄弱,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只得在此与其对峙,等候大军前来。”
皇甫嵩听罢,抚须沉吟:“坚城难下,又逢哀兵……这赵弘,倒是比那张曼成更难缠几分。”他虽如此说,但仗着兵精将广,士气正旺,仍决定先尝试迫敌出战,以减少攻城时的伤亡。
次日,汉军大营鼓号齐鸣,数万大军于城外列开阵势,刀盾兵在前,弓弩手居中,骑兵两翼游弋,军容极盛。皇甫嵩派出一队嗓门洪亮的军士,来到城下弓箭射程之外,开始高声搦战。
“城内逆贼听着!天兵已至,速速开城投降,可免一死!”
“赵弘鼠辈!只会学那王八缩头吗?可敢出城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黄巾蛾贼,皆是没卵子的孬种!”
起初,城头寂然无声。汉军骂得更起劲,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然而,不过一刻钟,城头上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头,紧接着,一阵更加汹涌澎湃、花样百出的骂声如同瓢泼大雨般反浇下来!
这些骂声,全然不同于官兵们略显“文雅”的套路,尽是市井乡野最粗鄙、最恶毒、最戳人肺管子的污言秽语。从祖宗十八代到子孙后代,从身体缺陷到各种难以想象的龌龊比喻,角度刁钻,创意十足,而且用词之生动、比喻之刻薄,简直闻所未闻!
汉军骂手们顿时懵了。他们哪见过这等阵仗?试图反击几句,却立刻被对方几十人、上百人更汹涌的辱骂淹没了声息。几个脸皮薄的年轻军官和士卒,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竟当场被骂得眼圈发红,差点掉下泪来,狼狈不堪地败退回阵。
“废物!一群废物!”中军了望台上,皇甫嵩看得真切,气得胡须直抖,猛地一拳砸在栏杆上,“阵前骂战,竟被一群泥腿子骂得抱头鼠窜!我朝廷王师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回到中军大帐,皇甫嵩余怒未消,脸色铁青,当着众将的面,再也顾不得主帅威仪,狠狠一拍案几,震得笔墨跳起:“混账!简直混账!打又打不着,骂还骂不过!这仗打得憋屈!”
帐内众将皆低头屏息,不敢触其霉头。唯有朱明,听着帐外隐约传来的、城头黄巾越发得意的叫骂声,再看着皇甫嵩那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一个没忍住,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他赶紧强行压下,低下头,用拳头抵住嘴唇,假装咳嗽,只是那不断抽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