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得乐进后,朱明令其稍作包扎,安顿好村中事宜(留下部分钱粮),便将其编入商队。乐进虽伤势未愈,但精神亢奋,很快便融入队伍。
车队继续北行,深入冀州腹地。气氛越发诡谲,黄巾哨探频现,但因朱明这支“商队”战力强悍且打着收购药材的幌子,一路竟未遭大规模拦截。在“暗影”据点接应下,数日后,车队抵达钜鹿郡。
在骡马店落脚后,朱明并未急于通过隐秘渠道联系,而是对一路沉默寡言、近乡情怯的张宁温言道:“宁儿,钜鹿已至。你…可想回家看看?或是由我先行递话,告知你父亲你已安然归来?”
张宁抬起臻首,眼中情绪复杂,有思念,有担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抗拒。她最终摇了摇头,声音微涩:“朱大哥,我…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还是…还是你先去见他吧。告诉他…宁儿一切都好,就在城外等他消息。”她终究还是怕父亲责怪她一走将近一年都无音信往来,更怕见到父亲后便再难离开。
朱明理解地点点头:“也好。你在此安心等候,子龙、文长会保护你。我去去就回。”
这一次,他并未大费周章,只让一名“暗影”持张宁的一件信物(一枚她常戴的普通玉坠)前往城中太平道总坛递话。效果立竿见影,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一名神色激动、身份明显更高的黄巾渠帅亲自前来,恭敬地引朱明前往。
穿过重重戒备,踏入那间香烟缭绕的静室。与上次不同的是,主位上的张角在看到朱明独自进来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便被一种故人相见般的复杂情绪取代。
“朱侯爷,别来无恙。”张角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深沉,“一别经年,侯爷在洛阳翻云覆雨,做下好大事业,贫道在此亦有耳闻。只是…不知小女宁儿,如今可还安好?”他最关心的,终究是这个唯一的女儿。
朱明拱手,坦然道:“良师放心,宁儿一切安好,此刻便在城外驻地。她…有些怕您责怪,故让我先行一步。”
听到女儿安然无恙且就在附近,张角紧绷的神情明显松弛下来,甚至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丫头…性子执拗,定是给侯爷添了不少麻烦。贫道还要多谢侯爷在洛阳对她多方照拂。”他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张宁在朱明处,且颇受优待,此刻亲自确认,心中感激。
“宁儿聪慧懂事,何来麻烦之说。”朱明微微一笑,“此次北行,她亦十分挂念良师。”
寒暄既过,气氛不再如初次那般紧绷。朱明神色一正,切入主题:“良师,明此次冒昧前来,实因近来天下变故丛生,心中疑虑,特来向良师请教。尤其是朝廷骤行‘缉贪’之事后,局势似乎…愈发诡谲难测了。”
提到“缉贪”,张角脸上的些许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他沉默片刻,长长叹息一声,这叹息中充满了无奈、讽刺与一种被命运裹挟的无力感。
“侯爷此番‘涤尘’,确是石破天惊,堪称挽狂澜于既倒之手笔。”张角语带双关,目光深邃地看着朱明,“不瞒侯爷,此事亦如巨石投湖,在我太平道中掀起滔天波澜。朝廷吏治为之一清,民间愚夫愚妇竟奔走相告,谓陛下圣明烛照,或能轻徭薄赋,重现朗朗乾坤。近来…竟有不少已深植道心的信众,信念动摇,悄然脱离,欲返乡种田,观望风色…呵呵,侯爷可知,你这‘为国除贪’的凛然义举,反倒让我太平道多年经营,损了根基,动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