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方才因夜海辰降世带来的些许轻松气氛,此刻已被北疆急报带来的凝重彻底冲散。
“报——八百里加急!突厥可汗阿史那亲率二十万铁骑,连破我边境三城,兵锋直指幽州!幽州守军伤亡惨重,请求朝廷速发援兵!”传令兵声音嘶哑,浑身风尘,带来的消息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皇帝眉头紧锁,看向群臣:“众卿有何良策?”
此前主张彻查刺客的刑部尚书还未有结果,新的危机已然降临。皇叔箫勇率先出列,他年富力强,素有战功:“陛下,臣愿领兵前往幽州,据城而守,必不让胡马踏过幽州半步!”
皇帝沉吟未决。幽州刺史的奏章随后而至,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怯战之气,极力渲染突厥兵锋之盛,建议……议和。
这时,老丞相再次缓缓出列,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陛下,老臣以为,幽州刺史所言,并非全无道理。突厥人骁勇善战,来去如风,我朝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精锐亦有折损。强行开战,胜负难料,恐耗损国力,动摇国本。”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夜青云,继续道:“若能效仿前朝,以和亲之策,暂缓兵戈,许以财帛,让突厥可汗满足而归。同时,我朝可趁此机会休养生息,整顿军备,方为万全之策。老臣斗胆提议,可请陛下之长公主……”
“荒谬!”
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打断了他。夜青云一步踏出,肩头的箭伤因激动而渗出血迹,染红了绷带。
他目光如炬,直视丞相:“丞相此言,实乃误国之论!突厥狼子野心,岂是区区财帛与一女子所能填满?和亲?不过是饮鸩止渴,暂缓其刀锋而已!我天朝上国,面对蛮夷挑衅,岂能一味退让求和?这只会助长其气焰,让其觉得我朝软弱可欺,日后必然步步紧逼,索求无度!”
他转向皇帝,单膝跪地,声音铿锵:“陛下!臣愿带伤出征,无需朝廷多派兵马,只率臣之旧部‘青云卫’,驰援幽州!必阵斩可汗,扬我国威!唯有以战止战,以强硬的武力告诉突厥人,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方能彰显我大国风范,保边境长久安宁!”
皇帝看着夜青云肩头的血迹,又想到突厥铁骑的悍勇,面露难色,叹息道:“爱卿忠心可嘉,伤势未愈,朕心难安。只是……突厥铁骑确实能征善战,朕并非不信爱卿,而是……我朝良将青黄不接,朕实在是……心有忧虑啊。”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当前国力与军力的不自信。
殿内一时陷入沉寂。主战派与主和派意见相左,皇帝犹豫不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一个与这严肃氛围格格不入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夜青云腿边响起:
“爹爹,可汗的烤羊腿,好吃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被夜青云带上朝堂、一直安静待着的小海辰,不知何时嘴里叼了个玉制的小奶嘴(显然是云夫人怕他吵闹准备的),正仰着那张精致无比的小脸,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天真与……一丝跃跃欲试的馋意。
不等夜青云回答,小海辰用力吸了一口奶嘴,继续用清晰的童音,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我要吃可汗的烤羊腿!把那只可汗抓来,给辰儿当马骑!”
稚嫩的狂言回荡在大殿之上,让所有大臣愕然失语,连皇帝都愣住了。
而那老丞相,闻言则是眉头一皱,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或许觉得这黄口小儿是在侮辱这严肃的国事讨论。他刚想开口说一句“稚子妄言”,以示风度。
突然,小海辰似乎有些不耐烦,胖乎乎的小手随意地朝着丞相的方向一弹!
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宛如实质的冰晶,自他指尖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视觉!
“咻——叮!”
一声轻微的脆响。
只见老丞相头顶那象征身份地位的束发金冠,正中心的位置,赫然被洞穿了一个小指粗细的圆孔!一缕花白的头发从孔洞中散落下来。金冠却还完好地戴在他头上,可见那冰箭力道与控制之精妙,骇人听闻。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依旧叼着奶嘴,仿佛刚才只是弹走一只小虫子般的夜海辰。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完全不明白自己随手一击,带来了何等震撼。
夜青云也惊呆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个儿子,恐怕不仅仅是“生而不凡”那么简单。
老丞相僵在原地,脸色先是煞白,随即变得铁青,感受着头顶的凉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看看丞相狼狈的金冠,又看看那个一脸无辜的孩童,眼中先是震惊,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狂喜与希望的光芒,骤然亮起!
他或许……找到了应对突厥之危的,另一种可能?
翌日,校场之上,旌旗猎猎。夜青云忍着箭伤,亲自点兵演阵。他虽决心出征,但心头对突厥铁骑的悍勇仍存一丝阴霾。就在他凝视沙盘,思索破敌之策时,被他带在身边的小海辰,正趴在一旁的帅案上,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支毛笔,蘸着墨汁,在一张舆图纸上信笔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