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塔娜身上的镣铐已被除去,破损的藏袍换成了柔软的天蚕丝便服,伤口也经过了仙医的仔细处理,包扎妥当。她坐在锦墩上,神情依旧警惕而疏离,如同雪豹暂时收起了利爪,却从未放松戒备。
新任天帝凌渊换上了一袭明黄色的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凌厉,刻意营造出几分温和。他亲自端着一杯琼浆玉液,走到塔娜面前,语气带着一种故作姿态的关切:
“塔娜将军,此前在地牢,情非得已,多有得罪了。”他将玉杯递过去,目光落在她包扎着纱布的手臂上,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心疼”,“看到将军受伤,朕心甚是不安。已命御医用了最好的伤药,定不会让将军留下疤痕。”
塔娜没有去接那杯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天帝陛下将我带到你的寝宫,又如此厚待,究竟意欲何为?”
凌渊微微一笑,在她对面的玉椅上坐下,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英气与柔美并存的脸上流转:“将军何必如此戒备?朕欣赏将军的英姿飒爽,更敬佩你在战场上的勇武。这三界女子,多是娇柔造作,如将军这般真性情者,凤毛麟角。”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不瞒将军,朕……对将军一见倾心。若将军愿意,朕愿以天妃之位相待,从此你我共享这九天荣华,如何?”他试图用温柔和权势包裹这虚伪的提议。
塔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随即化为更深的警惕。她并未如寻常女子般羞怯或惊喜,反而挺直了脊梁,迎上凌渊的目光:
“陛下说笑了。我塔娜如今是陛下的阶下囚,生死皆在您一念之间,谈何倾心?若陛下真心喜欢我,”她特意加重了“真心”二字,“那就该尊重我的身份和意愿。请陛下放我回去,然后依照礼数,明媒正娶。而非在我身为俘虏、无力自主之时,提出此等要求。”
她的话语清晰而冷静,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凌渊试图营造的暧昧氛围,也将他虚伪的温情面纱扯下了一道裂缝。
凌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粗犷的女将如此难以掌控,竟反过来将了他一军。明媒正娶?放她回去?那岂不是纵虎归山,他凌渊岂会做这等蠢事!
他真正想要的,是把这个与夜海辰有着类似“叛逆”标签的女人牢牢控制在手中,最好能利用她来对付北海。可惜,据他所知,塔娜与夜海辰并无直接关联,这条借刀杀人的计策似乎走不通。
内心的盘算落空,让凌渊感到一阵烦躁。他维持着表面的风度,站起身:“将军一路劳顿,先好生歇息吧。此事……容后再议。”他唤来仙娥,吩咐她们“好好伺候”塔娜,实则是软禁看管。
离开紫微殿,凌渊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变得阴沉无比。他屏退左右,独自来到了母后天后凤汐所居的瑶池仙宫。
凤汐正在品茗,看到儿子神色不豫地进来,便已知晓七八分。她放下茶盏,凤目微抬:“怎么,那位高原上的鹰,不肯入你的金丝笼?”
凌渊挥袖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烦躁地坐下:“母后,此女性情刚烈,油盐不进。儿臣本想将其收服,或许能借此对付北海,可她与夜海辰毫无瓜葛,此路难通。”
凤汐轻轻拨弄着指甲,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冷笑:“渊儿,你如今是天帝,做事要看长远,更要懂得借力。那塔娜与夜海辰无关又如何?她背后不是还有一个即将‘天下无敌’的千年魔王吗?”
凌渊一怔。
凤汐继续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那魔王欲用人皮鼓汇聚怨力,先攻天庭,再打北海……这顺序,很有意思。这意味着,在他眼中,我天庭依旧是首要目标,或者说,是更易捏的软柿子?”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既然他志在天庭,我们何不‘帮’他一把?将他的怒火,更多地引向北海呢?”
凌渊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母后的意思是……”
“塔娜不是要你明媒正娶吗?”凤汐的笑容愈发深邃冰冷,“你可以答应她,但条件是,她需要代表她的‘部落’,或者说,代表那位‘大祭司’,与我们天庭,签订一份……秘密盟约。盟约内容,自然是共同先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夜海辰。”
“若她不肯呢?”
“她若真心想救她的族人,或者她自己也想向那位魔王证明价值,这就是最好的投名状。”凤汐语气淡漠,“若她宁死不肯……那就让她‘意外’身亡,然后把这个消息,以及她‘宁死不屈、被北海暗中加害’的‘真相’,想办法送到那位魔王耳中。有时候,死人的利用价值,比活人更大。”
凌渊听完,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母后的眼神中,既有钦佩,也有一丝寒意。姜还是老的辣,这份算计,深谋远虑与狠毒结合到了极致。
“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凌渊起身,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与冰冷。
一场更阴险、更卑劣的阴谋,围绕着坚毅的塔娜和那个尚未完全现世的千年魔王,在天庭最核心的宫殿里,悄然编织成型。而塔娜的命运,也因此被推向了更加凶险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