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辰背靠着枯死的胡杨,意识在剧痛、失血和妖龙剧毒的多重折磨下开始模糊。
左臂的伤口不再仅仅是灼痛,而是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髓里搅动,伴随着一阵阵恶寒和高热的前兆。视野中的沙漠在血色夕阳下扭曲旋转,那只守护在旁的寒星矛隼锐利的目光也变得朦胧。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身体向一侧软倒的瞬间!
头顶的天空,一道青白色的流光撕裂了暮色,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俯冲而下!那速度比矛隼更快,轨迹更诡异,如同鬼魅!
流光在即将撞上沙丘的刹那猛地减速、悬停、变形!青光散去,一个穿着利落青色劲装的身影轻盈地落在海辰身前,正是千面狐华为!他甚至没带起多少沙尘,落地无声。
“啧,龙君妹夫,你这造型…挺别致啊。”华为眨了眨桃花眼,
扫过海辰鲜血淋漓的左臂、苍白如纸的脸和布满冷汗的额头,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凝重。他二话不说,俯身一把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海辰打横抱起。
“唳!”旁边的矛隼警惕地发出一声鸣叫。
华为瞥了它一眼,嘴角微勾:“小家伙,干得不错。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了。”他抱着海辰,身形再次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青色流光,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残影,朝着不远处一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茂密、挂满橙红色小果的沙棘丛飞掠而去。
矛隼振翅高飞,盘旋两圈后消失在渐深的夜色中。
穿过密布的沙棘丛,后面竟隐藏着一个不大的、由厚实羊毛毡搭建的蒙古包。华为抱着海辰闪身而入。
蒙古包内点着昏暗的羊油灯,光线摇曳。一股浓重的药草味、血腥味和…某种熟悉的、带着甜腻脂粉气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海辰被华为小心地放在铺着厚厚毛毡的地铺上。剧痛和眩晕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些。他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扫过昏暗的蒙古包内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牢牢捆在对面一根支撑柱上、嘴里塞着破布、头发凌乱、眼神惊恐又怨毒的——婉君!她身上那套火红的西域舞娘装束已经沾满沙土,狼狈不堪。
紧接着,海辰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蒙古包中央那张矮小的木几上!
那里,赫然摆放着他那对失落的“东北虎”银轮左轮手枪!冰冷的金属枪身在昏黄油灯下反射着幽光,枪柄上精雕的虎头似乎正无声地咆哮!旁边,还散落着几个小巧的、装着可疑粉末的玻璃瓶和几件显然是婉君藏匿的、带有黄龙教标记的诡异法器!
瞬间,海辰明白了!沙暴中的失散、武器的丢失、甚至可能包括那场突如其来的黑风暴本身…都与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她一直在暗中配合黄龙教主,伺机而动!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被背叛的愤怒和杀意的火焰,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让海辰的龙瞳在昏暗中爆射出骇人的金芒!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华为轻轻按住肩膀。
“别乱动,毒入血脉了。”华为的声音低沉下来。
海辰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惊恐挣扎的婉君身上。他用尽力气,声音嘶哑却如同寒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龙君的绝对威严,清晰地下令:
“华为!杀了她!”
命令一出,蒙古包内死寂一片。只有羊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婉君因恐惧而加重的、被堵住的呜咽声。
华为明显一愣,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海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杀意:“杀了她?”他指了指婉君,“龙君妹夫,冷静点。杀了她…谁带我们去找雪绒花?你的毒…”
“我自己能找到!”海辰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这个女人!人面兽心!蛇蝎心肠!留着,只会是祸害!立刻!执行命令!”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被信任的人(尽管是暂时的合作者)背后捅刀,比黄龙教主的正面袭击更让他愤怒和心寒。
听到“立刻执行命令”和“人面兽心”几个字,被堵着嘴的婉君浑身剧震!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拼命扭动着被捆绑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凄厉绝望的哀鸣,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冲花了脸上的妆容,混合着沙土,显得无比狼狈和可怜。她看着华为,又看向海辰,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华为看着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婉君,又看了看杀气腾腾、气息却越来越不稳的海辰,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并没有立刻动手。
婉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更加拼命地挣扎、点头,用眼神疯狂示意华为拿下她嘴里的布团。
华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一把扯掉了婉君嘴里的破布。
“咳咳咳…呕…”婉君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干呕,随即用带着哭腔、嘶哑无比的声音,朝着海辰的方向哭喊哀求:
“对不起!龙君!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她哭得声嘶力竭,仿佛真的悔不当初,“黄龙那个畜生逼我的!他…他给我下了蛊!我不听他的,他就会让我生不如死啊!
龙君!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我…我能治疗你的伤!那妖龙的爪子上有‘腐骨沙毒’!混合了沙漠里最毒的蝎毒和尸毒!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你撑不过今晚的!你会死的!龙君!饶命啊!”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恐惧和试图抓住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