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焱自己也气息紊乱,衣袍破损,脸上被苏婉抓出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疼。环顾一片狼藉、充满怨毒目光的“家”,他胸膛剧烈起伏,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暴戾和空虚攫住了他。
他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没有丝毫悔意,只有更深的烦躁和急于寻求发泄的冲动。
“晦气!”他怒骂一声,再不看地上的妻儿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祝公馆,跳上那辆同样沾染了战场硝烟,赌场脂粉气的军用吉普车。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轮胎粗暴地摩擦着青石板地面,卷起一阵烟尘,绝尘而去。目标——军校驻地旁边的文工团。
文工团排练室外(夜色渐沉,灯火阑珊)
盛美兮刚结束一场为前线将士打气的“东北女将”舞排练,额角带着细汗,一袭淡蓝色练功服衬得她身姿愈发清丽出尘。看到狼狈闯进来的祝焱,她秀眉立刻蹙起,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疲惫。
“焱弟!你怎么又弄成这副样子?”她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语气严厉,“手还没好利索,又去惹什么事了?”她敏锐地嗅到了祝焱身上残留的血腥气、焦糊味,还有……一丝属于弟妹苏婉的微弱水灵力,波动和孩子的气息。她的心沉了下去。
祝焱喘着粗气,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表姐清亮的目光,只是梗着脖子伸出手:“姐…手头紧,再借我点…周转周转。老规矩,发了饷就还你!”语气虽然还带着一丝强撑的蛮横,但在盛美兮面前,明显底气不足。
“借借借!你借了多少次了?!”盛美兮气得胸口起伏,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祝焱啊祝焱!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火神祝家!当年何等煊赫的修真世家!
你爹‘祝融公’何等英雄!再看看你!南方大理古城偌大的祖宅家业卖掉了。万年火髓的祖地,都被你败成什么样子了?灵石矿脉抵押了,祖传的‘离火精金’佩剑当掉了!你还剩下什么?就剩下这身军皮和这永远填不满的赌债窟窿了吗?!”她字字诛心,直戳祝焱最不愿面对的疮疤。
盛美兮痛心疾首地继续道:“我替你求过海辰多少次了?你的命,你的手指,哪次不是他看在旧情份上才保住的?你早听他的劝,收敛心性,把心思用在正途上,何至于此?以你的火灵根天赋和带兵的本事,跟着他好好在东北军效力,前途会差吗?”
“别提他!”祝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中赤红更盛,近乎咆哮地打断盛美兮,“夜海辰!哼!装什么清高,装什么仁义道德!不就是仗着修为高深、出身龙族王室,处处压我一头吗?
看他那副高高在上、正义凛然的嘴脸我就恶心!我祝焱不靠他施舍!这次…这次我就要去打新四军!等我立下赫赫战功,蒋委员长亲自给我加官进爵!我看他夜海辰还有什么话说!到时候,我要他跪着看我风光!”
他喘着粗气,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功成名就、将夜海辰踩在脚下的场景,扭曲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得到了病态的满足。
“你糊涂!!!”盛美兮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声音因惊惧而尖锐起来。她一把抓住祝焱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灵力带着冰凉的警告意味,
“焱弟,你醒醒吧!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再去打新四军,就是自寻死路!海辰他…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他如今的态度你还不明白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国民党的气数,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你再去跟共产党作对,那就是螳臂当车,是取死之道!到时候,别说我,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她急切地摇晃着祝焱,试图唤回他最后一丝理智:“听姐一句劝!放下那些无谓的意气之争和虚妄的幻想!回头是岸!跟海辰一起干吧!为了你自己,为了祝家最后一点血脉香火(她想到了那个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
却眼神倔强的侄子),也为了…给焱弟你自己留一条活路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祝焱在错误道路上狂奔而去的毁灭结局。
祝焱却像一块滚刀肉,对盛美兮的苦口婆心充耳不闻。他感受到盛美兮塞到他手里的那袋沉甸甸的银元(还夹杂着几块火灵石),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焦躁的心稍微安定。
他掂了掂钱袋,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得逞的狞笑,仿佛这钱是他通往“辉煌未来”的通行证。
“行了姐,你的话我记下了。”他敷衍地摆摆手,迫不及待地转身,“我有分寸!等我凯旋,加倍还你!”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裹挟着硫磺味的燥热旋风,冲进了沉沉的夜色里,只留下盛美兮呆立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银元的冰冷,他那股令人窒息的暴戾气息。她望着祝焱消失的方向,一滴清泪终于滑落,喃喃自语,带着无尽的悲凉:
“分寸…祝焱…你哪里还有分寸…你走的,是一条死路啊…”夜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炮火声,仿佛在为这个执迷不悟的灵魂敲响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