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杨望着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星桥尽头,忽然发现合订本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幅画——六个孩子站在一座阁楼前,阁楼的匾额上写着“万缘阁”,他们手中的植物正往一块儿长,根须在地上缠出万缘印的形状。
地脉湖的同心莲突然齐齐绽放,花瓣上的万缘印投射出孩子们的影像:他们正站在万缘阁的大殿里,殿中摆满了各地送来的共生之物,有半石半玉的器皿,有半丝半麻的织物,还有像共栖地这样,由孩童捧着的植物。
一位身着万缘阁服饰的老者正在问话:“你们说共生是什么?”
谷伯的小孙子举起跨桥麦:“是我嫌他的云芝草太香,他嫌我的麦芒扎人,却还是把草籽撒在我的麦地里。”
仙宗小弟子接着说:“是我们画星轨图时,他非要加个凡界的星位,我气哭了,他却把最亮的那颗星让给我画。”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是什么大道理,全是平日里拌嘴又和好的小事。老者听完,指着殿中那些精美的共生器皿:“这些东西都比你们的植物精巧,却没通过考验,知道为什么吗?”
孩子们摇头。老者笑道:“因为它们的‘共生’是匠人逼出来的,你们的是吵出来的——真共生,要带着烟火气,带着小脾气,带着肯为对方让一步的憨气。”他从袖中取出六枚小小的万缘印,“拿着这印记,往后三界的门,为共栖地敞开。”
影像消失时,望穹镜外的星桥突然降下一道光,落在共立石上。六枚万缘印嵌在石缝里,与之前的“和”字连成一片。孩子们的笑声从星空中传来,带着跨桥麦的麦香与云芝草的灵韵,像一阵暖风吹过共栖地。
铁蛋突然挠头:“原来我们吵吵闹闹的,倒吵对了?”
清玄仙尊望着星桥的方向,眼中满是笑意:“断缘城的人太想把共生做得完美,反倒失了真。我们这些大人总想着规矩、体面,不如孩子们心里透亮——共生不是搭座完美的桥,是走在桥上时,肯扶对方一把,哪怕前一刻还在为走快了走慢了拌嘴。”
念杨在合订本上写下最后一段话,笔尖的墨混着地脉湖的水,晕出淡淡的万缘印:“万缘阁的请柬,验的从不是共生的技艺,是共生的真心。凡界的烟火与仙宗的灵气,本就该在吵吵闹闹中相融,在磕磕绊绊中靠近,就像跨桥麦的根总要缠着灵草的须,云芝草的叶总会拂过麦穗的尖,不必刻意,不必强求,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模样。”
傍晚的共栖地,孩子们的身影出现在界门处,手里举着万缘印,笑得一脸灿烂。百谷原的共生苗在风中点头,地脉湖的同心莲轻轻摇曳,望穹镜的光映着新星域的星桥,一切都在说:共生的路,才刚刚铺向更远的地方。
念杨合上合订本,知道这本册子还会续写下去,会记下孩子们用万缘印打开新界门的事,会记下两界生灵往来三界的趣闻,或许还会记下新的争执与和解。但无论记什么,都离不开那句话——最好的共生,是带着彼此的不同,热热闹闹地走下去,把日子过成跨桥麦与云芝草的模样,根连着根,叶挨着叶,在同一片天空下,结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