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门的秋阳把胡杨林染成了金红色，叶片簌簌落下，在青石板上积成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像踩着柔软的时光。桂儿站在“和合像”前，指尖拂过石像上人与兽交握的纹路，冰凉的石面下，仿佛能触摸到百年传承的温度。石像上方的“天下安澜”匾额，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匾额边缘已有些磨损，却更显厚重。
“守界馆的最后一块石碑刻好了，”小石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卷拓片，“先生说，要把您写的《守界心语》刻在最后，说是给后人留句心里话。”
拓片上的字迹清秀而坚定：“界门本无界，心守即为家。”这是桂儿想了许久才写下的话，她觉得，这八个字道尽了所有守护的真谛。
银团的曾孙已经很老了，尾巴尖的银光黯淡了许多，却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守界馆，趴在记载银团献草故事的石碑旁，像在守护着家族的荣耀。它的曾孙们——一群毛茸茸的小银尾鼠，正围着桂儿的脚边打转，叼着她的衣角往雾中拖，像是有什么惊喜要展示。
“是发现了新的灵草吗？”桂儿笑着跟上它们，穿过金红色的胡杨林，往雾深处走去。
雾中的景象早已不是当年的混沌，成片的胡杨树苗已长成合抱粗的大树，树下是异兽们的家园——黑熊族群的石屋，白鹿族群的灵泉，蝶鸟族群的光巢，还有银尾鼠族群用金花草编织的村落，彼此相邻，炊烟与雾气交融，像个世外桃源。
小银尾鼠们把桂儿领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有块巨大的圆石，石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有人类的文字，有异兽的图腾，还有无数个小小的手印、爪印，最中间刻着个大大的“家”字，被所有人与兽的印记环绕着。
“这是……”桂儿的眼眶忽然湿润了。
银团的曾孙慢慢走过来，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苍老而温和的啾鸣。小石在一旁翻译：“它说，这是所有生灵的‘契约石’，从苏晚奶奶那时的约定，到现在的团圆，都刻在这里，要让子子孙孙都记得，咱们是一家人。”
谷地周围忽然传来声响，黑熊、白鹿、蝶鸟……雾中的异兽们都来了，它们安静地站在谷地边缘，望着那块契约石，眼神里满是虔诚。远处，镇上的乡亲们也来了，阿桂的后人捧着桂花糕，李药婆的曾孙背着药箱，教书先生带着学堂的孩子们，手里都拿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
“今天是跨界节的第十年，”教书先生站在契约石旁，声音洪亮，“咱们要在这里立一块‘无界碑’，碑上不刻名字，不记功绩，只刻一句话——‘风过界门无内外，万物同归一个家’。”
孩子们齐声念着这句话，声音清脆，在谷地里回荡。异兽们发出呼应的鸣叫声，黑熊的低吼沉稳，白鹿的嘶鸣清越，蝶鸟的振翅轻快，与孩子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首无界的歌。
桂儿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苏晚奶奶留下的守界令。她转身往界门走去，青年的后人——一个眉眼与青年相似的后生，正用软布擦拭石壁上的令牌，金光在他掌心流转，像在传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