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门的冬日常有暖阳,雪后初晴时,阳光洒在白皑皑的石阶上,反射出晃眼的光,竹枝上的冰棱折射出七彩的虹,连界隙的雾气都染上了层淡淡的金。胡杨树落尽了叶子,枝桠在蓝天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像幅简练的炭笔画,却透着股倔强的风骨。
小石头正坐在竹屋前的暖阳里,给镇上的赵大哥写信。他的字比初来时工整了许多,笔锋里带着股认真劲儿:“……银团的小崽子们学会了叼柴火,就是总把雪球的垫子当玩具;胡杨树上的冰棱能当镜子,照得人脸发白;苏晚姐教我认了三十种雾态,说开春要考我……”
“别忘了问阿桂的囡囡,《界门谣》背得怎么样了。”云姑端着刚晒好的草药走过来,放在竹匾里晾着,“还有文砚先生的新画,说好了给胡杨画的冬景图,怎么还没捎来?”
青年蹲在同心结旁,给它裹上层厚厚的麻布——冬天风大,怕丝线被冻脆。这六年来,同心结早已不是最初那副单薄模样,丝线缠绕得像个饱满的球,阳光照在上面,红的、黄的、黑的、白的丝线都泛着光,像颗浓缩了人间烟火的珠子。
“赵大哥怕是要等雪化了才能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昨天雾里的黑熊来说,山下的路结了冰,马车根本上不来。”
苏晚坐在窗边,守界令在膝头泛着温润的光。她手里捧着本厚厚的册子,是这六年来的守界日记,里面记着异兽的动向、灵草的生长、银团的趣事,还有每个从人间捎来的消息——周婆婆走后的第三个春天,坟头长出了野菊;阿桂的囡囡上学了,第一个字写的是“守”;沈青梧的画坊收了第十个徒弟,是个哑巴少年,却能画出最动人的光影。
“你看这段,”她指着其中一页,“三年前的今天,玄甲母兽第一次躁动,咱们和银团一起挡了它整整一夜。”
青年凑过来看,字迹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银团,尾巴尖涂着银光:“那时候小石头还没来,天天盼着有个伴,现在倒嫌银团的崽子太吵。”
小石头正把信笺叠成小方块,闻言反驳:“我才不嫌!是它们总偷我的饼子吃!”
说笑间,雾中忽然传来“簌簌”的声响,银团带着两只成年银尾鼠跑了过来,嘴里都叼着片卷起来的树皮。它们把树皮放在苏晚脚边,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啾鸣。
树皮展开来,上面用银粉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警告,有个巨大的黑影撞向界门的图案,旁边还画着个向下的箭头,指向界隙深处。
“这是……有异兽要从深处冲出来?”青年的脸色沉了下来,“比玄甲母兽还厉害?”
苏晚握紧守界令,令牌传来剧烈的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带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她能感觉到,界隙深处有股庞大的力量正在苏醒,像沉睡了千年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秦老道的手札里提过,”她快速翻阅着册子,“界隙最深处有‘镇界石’,镇压着所有异兽的戾气,一旦石头发热,就意味着封印松动。难道是镇界石出了问题?”
云姑也紧张起来:“那咱们该怎么办?同心结能挡住吗?”
“光靠咱们不行,”苏晚指着树皮上的符号,“银团的意思是,需要联合所有异兽族群,一起加固封印。你看这符号,有白鹿的角,有火狐的尾巴,还有黑熊的掌印,它们想让咱们去通知其他族群。”
青年立刻站起身:“我去雾市找它们!银团认得路!”
“等等,”苏晚叫住他,从怀里掏出守界令,“带着这个,令牌能安抚异兽的戾气,让它们相信咱们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