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得哈哈大笑,又把古槐村的铜盒子、黑风峪的刻字讲给大家听,商旅们啧啧称奇,一个戴眼镜的先生推了推眼镜:“这就叫‘医者难医人心病’啊。当年我在医学院上学时,老师就说过,再好的药,也治不了猜忌和自私。”
苏晚望着跳动的篝火,忽然想起黑风峪巨石上的刻字——“非草之过,乃人心之溃”。原来从古至今,最难守护的从来不是某个地方,而是人心的凝聚。就像这绿洲客栈,南来北往的人在此相聚,靠的不只是一碗热茶,更是那份萍水相逢的信任。
马合木提的小女儿阿依古丽抱着只小羊羔,凑到苏晚身边,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姐姐,你能给我讲讲山的样子吗?我从没见过山。”
苏晚笑着给她描述枫叶镇的红枫、石磨村的老槐,阿依古丽听得眼睛发亮,小手在沙地上画着想象中的山,歪歪扭扭的,却充满童趣。“等我长大了,也要去看山。”她说着,把脖子上挂的狼牙吊坠摘下来,塞给苏晚,“这个给你,能辟邪。”
苏晚摸了摸她的头,把柳嫂子给的靛蓝布帕子回赠给她:“这个给你擦汗,上面的云纹像不像山?”
阿依古丽捧着帕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第二天清晨,商队要出发了,赵大哥决定跟他们一起走,先回赵家坳看看,再去枫叶镇找周婆婆。“说不定还能遇上阿木,给他奶奶带点雪莲。”他把弯刀擦得锃亮,背在背上,“你们要是往南去,记得去赵家坳找我,我给你们炖野猪肉!”
“一定去!”
送他们离开时,马合木提往他们包里塞了满满一袋葡萄干和馕:“路上饿了吃,这馕扛饿,能放半个月。”阿依古丽拉着苏晚的衣角,小声说:“姐姐,看到山了,要记着告诉我是什么样的。”
“好。”
绿洲渐渐远了,胡杨林的影子缩成一小片绿。少年嚼着葡萄干,甜得眯起眼睛:“赵大哥跟咱们一路,倒热闹多了。”
云姑望着远方的天际线:“这一路遇到的人,就像这绿洲的水,看着零散,其实都在心里汇成了河。”
苏晚摸着怀里的狼牙吊坠,冰凉的金属带着阿依古丽的体温。她知道,这守护的旅程,从来不是孤身一人。那些萍水相逢的善意,那些不期而遇的重逢,都像这戈壁里的绿洲,看似遥远,却总能在疲惫时,带来继续前行的力量。
雪球从背包里探出头,对着绿洲的方向叫了两声,像是在和马合木提一家告别。三人牵着骆驼,迎着朝阳,朝着南方的群山走去。那里,有他们未完成的约定,也有更多等待被倾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