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家坳,山路渐渐平缓,远远望见一片平整的谷地,几户人家的屋顶在绿树间若隐若现。走近了才发现,村口的老槐树下,架着一盘巨大的石磨,磨盘边缘被磨得光滑发亮,透着温润的光泽,几个妇人正围着石磨,推的推,簸的簸,笑声顺着风飘过来。
“这石磨可有些年头了。”云姑走上前,用手摸了摸磨盘上的纹路,凹槽里还残留着细碎的玉米面,“看这包浆,最少用了几十年。”
一个系着红围裙的大婶笑着说:“可不是嘛,这是俺们村的传家宝,打我嫁过来就有了。以前没碾米机的时候,全村人的口粮都靠它磨,白天黑夜地转,就没歇过。”
少年好奇地凑过去,学着妇人的样子抓住磨杆,使劲往前推,石磨“吱呀”一声转了半圈,他却累得直喘气:“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还挺沉。”
“得顺着劲儿推,”大婶教他,“别硬来,就像过日子,得慢慢来。”
苏晚看着磨盘转动时扬起的细粉,阳光透过粉雾,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子。她忽然想起老林伯磨豆浆的石磨,也是这样慢悠悠地转,磨出来的豆浆格外香。
“你们是外来的吧?”大婶见他们面生,递过来一碗刚磨好的玉米糊,“尝尝?新下来的玉米,甜着呢。”
玉米糊热乎乎的,带着股清甜,喝下去暖到心里。苏晚谢过大婶,问起村里的情况。原来这村子叫石磨村,就因这盘老石磨得名,村里人种的玉米和豆子,大多用这石磨磨成粉,做窝头、摊煎饼,比机器碾的香得多。
“现在年轻人都嫌费劲,想买台碾米机,”大婶叹了口气,“可老一辈的舍不得,说这石磨磨出来的粮食有‘人气’,机器碾的太‘硬’,不好吃。”
正说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走过来,看见他们,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是来买玉米面的?俺家的最细,包你满意。”
老爷爷姓秦,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人,守着这石磨过了一辈子。他告诉苏晚,这石磨是他爹年轻时请石匠凿的,磨盘用的是山里的青石,质地坚硬,磨出来的粮食不会带石渣。“那时候我才这么高,”他比划着膝盖的位置,“就跟着爹推磨,推一圈喊一声号子,累是累,心里踏实。”
少年听得兴起,非要跟着秦爷爷学推磨。秦爷爷教他喊号子:“左三圈,右三圈,磨出金粉敬神仙……”少年学得认真,号子声虽不洪亮,却透着股劲儿,引得妇人们直笑。
苏晚和云姑则帮着簸玉米粉,把粗渣和细粉分开。云姑的动作格外熟练,她说小时候在村里,常帮奶奶簸粮食,“这活儿得巧劲,手腕要灵活,不然细粉都被簸出去了。”
傍晚时,秦爷爷留他们吃饭。他家的土坯房里,墙角堆着满满的玉米棒子,金黄的像堆小山。秦奶奶端上来的是玉米窝头和南瓜汤,还有一碟用新磨的豆粉做的豆腐,嫩得能掐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