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走了整整三天,终于在第四天傍晚看到了乌兰部落的帐篷。远远望去,成片的白色帐篷像撒在草原上的云朵,帐篷外飘着彩色的经幡,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倒是比想象中热闹些。
巴图勒住马,指着前方最大的一顶帐篷说:“沈大夫,那是我的帐篷,您和萧公子先去歇脚,我去告诉族里人您来了。”他刚拨转马头,就见几个穿着草原服饰的妇人抱着孩子跑过来,眼睛里又急又亮,嘴里还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草原话,巴图赶紧上前解释。
萧承嗣帮我翻身下马,伸手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坐了三天马,累坏了吧?先去帐篷里喝口热茶,歇歇脚再看病人。”他手里还提着那两个沉甸甸的药箱,一路都没让别人碰——怕路上颠簸把药材颠坏了。
刚走进巴图的帐篷,一股浓郁的奶茶香就飘了过来。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妇人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奶茶走过来,笑着用生硬的汉话说:“贵客,喝……奶茶。”她是巴图的妻子,名叫其其格,巴图在路上跟我们提过。
我接过奶茶,温热的瓷碗暖了暖冻得发僵的手,喝一口,醇厚的奶香混着淡淡的茶香,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谢谢您,其其格夫人。”我笑着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帐篷角落——那里堆着好几床破旧的羊毛毯,上面似乎还沾着些褐色的痕迹,像是咳出来的血。
“沈大夫,您先别急,”其其格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声说,“患病的族人都在西边的帐篷里,巴图已经去叫巫医了,等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正说着,巴图就领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鹰羽头饰的老人走进来,老人手里拿着一根刻着花纹的木杖,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我和萧承嗣,嘴里叽里咕噜地跟巴图说着什么,语气听起来不太友好。
“沈大夫,这是咱们部落的巫医,额尔敦。”巴图赶紧解释,“额尔敦巫医担心您的医术,想跟您一起去看病人,也好……也好互相学习。”他说着,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显然是怕额尔敦为难我们。
我倒不介意,笑着冲额尔敦点了点头:“能和巫医一起探讨病情,是我的荣幸。咱们现在就去看病人吧,早一刻诊断,就能早一刻用药。”
额尔敦没想到我这么痛快,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帐篷外走。巴图赶紧跟上,我和萧承嗣也提着药箱跟在后面。
西边的帐篷比其他帐篷更简陋,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帐篷布簌簌作响。里面挤了十几个病人,有的躺在羊毛毯上咳嗽,有的蜷缩着身子发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是咳血的味道。
“先看这个孩子吧。”我指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他脸色苍白得像纸,每咳一下都要喘半天,嘴唇还泛着青紫色。额尔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蹲下来,先摸了摸男孩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又轻轻掀开他的衣领——脖子上有几片淡淡的红斑,这是我在青柳镇没见过的症状。“孩子咳血多久了?有没有发烧、拉肚子?”我问守在旁边的妇人,巴图在一旁帮忙翻译。
“已经咳了五天了,昨天开始发烧,还拉了两次稀。”妇人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巫医给了草药,喝了也不管用,沈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我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男孩的合谷、曲池两个穴位上轻轻扎了两针——先帮他退烧止咳,再慢慢诊断病因。萧承嗣则在一旁打开药箱,把听诊器拿出来递给我,这是他之前从京城带回来的,听心肺特别清楚。
我把听诊器放在男孩的胸口,仔细听了听,心跳又快又弱,肺部还有杂音,显然是肺部受了感染。再看其他病人,症状大多相似:发烧、咳嗽、咳血,有的还伴有腹泻,只是轻重程度不同。
“这些病人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去过什么地方?”我问巴图,“比如野果、生肉,或者靠近过什么奇怪的水源?”
巴图想了想,皱着眉说:“前阵子部落附近的那条小河涨水,冲来了不少死鱼,族里有些人捡回去吃了。还有,孩子们经常去河边的树林里玩,回来后就陆续有人生病了。”
额尔敦突然开口说了句草原话,巴图赶紧翻译:“额尔敦巫医说,他之前也怀疑是河水的问题,给病人喝了驱邪的草药,可还是没用。”
我走到帐篷外,往巴图说的小河方向望去,天黑得看不清河的样子,只能隐约听到水流声。“萧承嗣,你明天去河边看看,采集点河水和岸边的泥土样本,再看看树林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植物或者昆虫。”我转头跟萧承嗣说,“我留在这里继续给病人诊治,先开些退烧止咳的药,缓解他们的症状。”
萧承嗣点点头:“你自己注意安全,额尔敦看起来对咱们还不太信任,有什么事及时跟巴图说。我明天一早就去河边,中午之前回来。”
回到帐篷里,我开始给病人开药。用柴胡、黄芩退烧,杏仁、桔梗止咳,再加点白术、茯苓调理肠胃,针对咳血的病人,还特意加了少量的三七粉止血。萧承嗣帮我把药材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的,其其格和几个妇人则负责烧水煮药,额尔敦在一旁看着,没再说话,但眼神里的怀疑似乎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