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官道上的碎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极了青柳镇药庐后院那架老纺车的动静。我掀着车帘一角,看外面的春光顺着柳枝往下淌,新抽的芽儿嫩得能掐出水来,风里都带着青草的甜气,心里头那点对京城的不舍,早被这归乡的期待冲得没影了。
“再往前赶半个时辰,就能到清河镇歇脚了。”萧承嗣坐在对面,正低头擦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是他前几天在京城铁匠铺打的,说是路上能防身。他指尖蹭过刀刃,抬头看我一眼,眼尾带着点笑,“看你这眼神,怕是已经飞到药庐的槐树下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把车帘又掀大了些:“可不是嘛!阿枣信里说老槐树都冒新芽了,往年这时候,小石头早抱着竹筐去捡槐花瓣,说是要给我做槐花香囊了。”
话音刚落,车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地朝着我们这边奔来,听着至少有三匹马。萧承嗣的手瞬间顿住,匕首“噌”地一声收进鞘里,他掀开车帘一角,眉头微微皱起:“不对劲,这路上行人少,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骑马的?”
我也跟着探头出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三匹黑马正朝着我们的马车直冲过来,马上的人穿着黑色劲装,腰间都别着弯刀,看那架势,不像是寻常赶路的。
“坐稳了。”萧承嗣伸手把我往车厢里拉了拉,对赶车的老周喊,“周叔,先把马车往路边靠,慢些走!”
老周应了一声,赶紧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往路边挪。可那三匹马丝毫没有减速,转眼就到了跟前,“吁”的一声同时停下,将我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翻身下马,个子高大,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厢:“车里坐的,可是沈清和沈大夫?”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萧承嗣先一步下了车,挡在马车前,语气冷得像冰:“你们是谁?找沈大夫有事?”
黑衣人没理会萧承嗣,目光依旧往车厢里探:“我们是清河镇的村民,镇上这几天突然闹起了怪病,好多人上吐下泻,还发高烧,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治不好。听说沈大夫医术高明,特意来请您去看看。”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手一直按在刀柄上,眼神里没有半分焦急,反而透着股警惕。萧承嗣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往前走了一步,挡住黑衣人的视线:“清河镇离这儿还有半个时辰路程,就算真有急病,也该派个村民来报信,怎么会派你们三个带刀的?”
黑衣人脸色微变,语气硬了几分:“我们是镇上的护院,怕路上遇到劫匪,才带的刀。沈大夫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们去看看,镇上的人都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车厢后面忽然传来老周的声音,带着点慌张:“萧公子,你看他们马鞍上!”
我顺着老周的目光看去,只见为首那个黑衣人的马鞍侧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铜牌,上面刻着一个“王”字——这个标记,我之前在京城见过!当初王克己的人追杀我们时,腰间就挂着一模一样的铜牌!
“是王克己的人!”我心里一沉,赶紧推开车门,对萧承嗣喊,“他们是假的,别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