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伏法后，青柳镇安生了没几日，药庐里的“怪病”患者却又添了两个——都是之前在刺史府别院做过杂役的老人，症状比之前更重，关节肿得像馒头，连路都走不了。
我蹲在竹榻边给老人诊脉，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腕，心里沉得慌。这脉象虚浮无力，显然是体内毒金属积得久了，已经伤到了五脏六腑。
“沈大夫，还有救吗？”老人的儿子蹲在一旁，声音发颤，“我爹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下，夜里疼得直哼哼……”
我收回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能救，但得用雪绒草做药引。这草只长在边关军营附近的山阴处，寻常人进不去，我得亲自跑一趟。”
“军营？”老人儿子愣了愣，“听说那附近有守军巡逻，还有黑风部的余党晃悠，太危险了！”
我刚要说话，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萧承嗣的声音：“危险也得去，总不能看着患者等死。”
转头一看，他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刚从镇上铁匠铺打的两把短刀——一把给我，一把他自己用。“我跟你一起去，军营附近的路我熟，早年当账房时去过几次。”
“你去？”我心里一动，又有点担心，“你刚跟王彪打了一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萧承嗣笑了笑，拍了拍胸口：“这点伤不算啥，再说，有我在，还能让你被狼叼了去？”
正说着，温庭远摇着蒲扇晃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纸包，里面是刚买的芝麻糖。“听说你们要去军营找雪绒草？算我一个。”他把芝麻糖往石桌上一放，“我是军需监察使，去军营办事名正言顺，守军那边我也熟，能帮你们省不少事。”
我看着他俩，心里暖乎乎的。本来还愁着怎么进军营，现在有他们俩陪着，倒是踏实多了。
“行，那就一起去。”我点点头，又叮嘱念安，“我们走后，药庐就交给你了，这些‘怪病’患者的药得按时煎，要是有新的病人来，先记下药方，等我们回来再调整。”
念安用力点头：“沈大夫放心，我肯定看好药庐！阿枣和小石头我也会照看好的。”
阿枣抱着我的腿，小脸上满是不舍：“娘，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想你的。”
“很快，最多三天。”我摸了摸她的头，把她交给王婶，“婶子，这几天就麻烦你多照看她了。”
“放心吧，我会把她当亲闺女疼。”王婶笑着把阿枣抱起来，“你们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背着包袱出发了。萧承嗣带了干粮和水，温庭远揣着他的监察使令牌，我则把药囊塞得满满当当——里面有解毒药、迷药，还有些止血的草药，以防万一。
出了青柳镇，往西北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看到远处的军营了。灰色的帐篷连绵成片，旗帜在风里飘着，隐约能听见士兵操练的喊声。
“前面就是军营外围了，再往前就得出示令牌。”温庭远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令牌，“我去跟守军说一声，就说我们是来采草药的，顺便查探下军需情况。”
他走后，萧承嗣拉着我躲在一棵老树下，小声说：“等会儿进了山，你跟紧我，山阴处不仅有雪绒草，还有可能有黑风部的余党——上次抓的俘虏说，他们有不少人藏在这附近。”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紧张，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药囊。
没一会儿，温庭远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个守军小校。“这位是张校尉，他会带我们去山阴处，不过只能送到山口，里面得我们自己走。”
张校尉对着我们抱了抱拳：“温大人，沈大夫，萧先生，山里不安全，你们多加小心，要是遇到危险，就往天上放信号弹，我们会派人来支援。”他递给我们一个信号弹，又指了指山口的方向，“雪绒草就在前面的背阴坡，开着白色的小花儿，很好认。”
谢过张校尉，我们顺着山口往里走。山里的空气很清新，到处都是树木和杂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
“没想到这山里还挺好看。”温庭远一边走一边感叹，“上次来的时候是冬天，到处都是雪，冷得够呛。”
萧承嗣没说话，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里的短刀握得紧紧的。我也不敢放松，仔细观察着路边的草药，希望能早点找到雪绒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背阴坡。远远望去，坡上果然长着不少白色的小花，正是雪绒草！
“找到了！”我心里一喜，快步走了过去，刚要弯腰采摘，就被萧承嗣拉住了。
“等等，有问题。”他指着雪绒草旁边的草丛，“你看那草被踩过，上面还有脚印，像是刚有人来过。”
我蹲下来一看，果然，泥土上有几个新鲜的脚印，和之前在药田发现的一样，是那种底子很薄的鞋印。
“是黑风部的人？”温庭远皱起眉，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萧承嗣摇摇头：“不好说，这脚印比黑风部人的鞋印小，像是中原人的。”
正说着，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们赶紧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屏住呼吸，偷偷观察。
只见两个穿着灰布短褂的男人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采的雪绒草。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声音很低，但我们还是隐约听到了“王大人”“军械”“林家军”几个字。
“是王克己的旧部！”萧承嗣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他们也在找雪绒草，说不定是想用来解毒——看来他们中也有人得了‘怪病’。”
温庭远摸了摸下巴：“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还能问出些当年的事。”
我点点头：“好，但得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