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墟寂·星火涅盘(1 / 2)

暗金爪印护盾切开最后一股粘稠如墨的葬碑源流,如同挣脱了无尽深渊的束缚,猛地撞入一片难以言喻的死寂空间。

没有声音。

绝对的、令人灵魂发颤的寂静取代了源流中亿万亡魂的哀嚎。仿佛连时间本身在这里都陷入了沉眠,一切喧嚣与混乱被彻底抽离,只剩下纯粹的、凝固的虚无。

护盾的光芒在闯入这片空间的刹那,骤然黯淡了大半,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强行压制。徐青闷哼一声,混沌断臂上流转的归源之力微微一滞,暗金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向护盾之外。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浩瀚死寂之墟。

脚下,并非坚实的大地,而是深不见底的灰白色“尘埃之海”。那尘埃并非沙土,而是无数葬碑彻底粉碎后残留的骨粉与碑石碎末混合而成,细腻如雾,却又沉重无比,无声无息地吞噬着一切光芒与声响。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葬碑残骸,如同远古巨兽的遗骨,半埋半露地矗立在这片尘埃之海中。它们断裂的棱角刺向灰暗的“天空”,表面布满了刀劈斧凿般的裂痕,残留着早已凝固发黑的巨大血迹,散发出无尽岁月沉淀下的悲怆与绝望。

抬头望去,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混沌的灰暗穹顶。无数或大或小的葬碑碎片,如同失去了引力的星辰,诡异地悬浮在这片灰暗之中,缓慢地自转、漂移。它们大的如山峰,小的如屋舍,表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白尘埃,只有偶尔从裂痕深处透出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暗红或灰黑光芒,证明着其内部或许还残存着点滴未熄的混乱力量。这些碎片无声地游弋,构成了这片死寂虚空中唯一缓慢流淌的“星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它比葬碑源流更加精纯,也更加死寂。那不是混乱的绝望,而是一种沉淀到极致的、万物归墟的湮灭之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将冰冷的死亡粉尘吸入肺腑,沉重得让人窒息。无孔不入的死寂湮灭之力,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持续不断地刺穿着护盾,试图渗透进来,冻结血脉,磨灭生机。

“这…就是葬魂之墟?”叶红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冰蓝的眸子映照着护盾外那无边无际的灰白死寂,胸口新生的星核本能地收缩着,抵御着外界那恐怖的湮灭气息。连她冰凰神力所代表的极寒法则,在这片纯粹的湮灭死寂面前,都感到了某种本质上的压制。

阿离仅存的左臂死死攥紧战戟,赤金独目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漂浮的巨大碑骸。她的刑天战魂碎片在死寂压迫下发出低沉的嗡鸣,传递着强烈的警惕与不安。“好重的死气…比源流里的绝望更…纯粹!这里的东西,都死透了!连魂渣都不剩!”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虎口崩裂的伤口在死寂气息侵蚀下,传来阵阵阴寒的刺痛。

石磐依旧蜷缩在叶红鱼怀中,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那株建木幼苗的虚影紧紧缩在他胸口,两片翠叶萎靡地贴合着,散发的翠绿光晕微弱到了极点,竭力对抗着外界无孔不入的湮灭死气。缠绕着建木根须的灰白石卵,依旧死寂,但在这片纯粹的湮灭环境中,其表面似乎流转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微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徐青操控着护盾,缓缓降落在靠近一块巨大断裂碑骸的尘埃之海上。护盾底部接触那细腻灰白尘埃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护盾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黯淡了一分。这尘埃之海本身,就蕴含着恐怖的消磨之力。

“暂时安全。”徐青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疲惫。他收回混沌断臂,暗金爪印护盾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消散。四人脚踏实地——或者说,踏“尘”实地。脚下是令人心悸的虚浮感,仿佛随时可能沉入这无底的灰白深渊。

几乎在护盾消失的瞬间,更加汹涌的死寂湮灭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将四人吞没!

“唔!”叶红鱼闷哼一声,体表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晶,但冰晶在湮灭之力的侵蚀下迅速变得灰暗、开裂。她胸口冰蓝星核急促搏动,艰难地维系着这层脆弱的防御,淡金色的血丝再次从唇角溢出。新生的星核如同被投入冰窖的炭火,光芒急剧收缩。

阿离周身赤金战罡混合着破灭煞气轰然爆发,试图形成炽热的战意壁垒。然而赤金光芒刚一离体,就被无处不在的灰白死气疯狂侵蚀、同化,变得晦暗不明,发出“滋滋”的消磨声。她如同背负着无形的山岳,左腿猛地一沉,半跪在尘埃中,仅存的右臂死死拄着战戟才没有倒下,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

石磐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胸口那微弱的翠绿光晕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建木幼苗的虚影变得几乎透明。

徐青的情况最为诡异。他暗金的瞳孔深处,那点吞噬了葬碑之心庞大源力后陷入“沉静”的初火之种,在这片极致死寂的刺激下,猛地一跳!

轰——!

并非力量爆发,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更加深邃的悸动!仿佛沉眠的火山感应到了冰河世纪的降临。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漠然的“神性”意志,如同初春解冻的毒泉,伴随着初火之种的悸动,汹涌地冲刷向徐青的意志核心!同时,初火之种本身,开始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节奏,再次“呼吸”——这一次,它吞噬的不再是狂暴的葬碑源力,而是徐青体内刚刚恢复了些许的混沌归源之力,以及…他自身的生命本源!

比在混沌通道中更加凶险的反噬,骤然降临!

徐青身体剧烈一震,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道细微的、闪烁着暗红与暗金交织光芒的裂痕!七窍之中,暗金色的血雾不受控制地丝丝缕缕渗出,又在接触到外界死寂气息的刹那化为灰白的尘埃飘散。他闷哼一声,单膝重重砸在灰白尘埃上,溅起一片尘雾。

“徐青!”叶红鱼惊呼,冰蓝眸子里满是焦急,想要靠近,却被自身承受的湮灭压力和徐青周身逸散出的混乱而危险的气息逼退。

“别过来!”徐青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猛地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凶险万分的战场!

灰烬星核疯狂旋转,如同濒临破碎的磨盘,榨取着每一丝混沌归源之力,化作无形的堤坝,死死抵挡着初火之种贪婪的吞噬和那冰冷神性意志的侵蚀。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的气息衰弱一分,皮肤上的裂痕加深一分。那漠然的“神性”如同附骨之疽,试图剥离他对身体、对情感的感知,将他推向一个冰冷俯瞰万物的“观察者”境地。

汗水混着血水,在他额角汇聚,滴落尘埃。

时间在这片死寂之墟中失去了意义。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漫长而煎熬。

叶红鱼盘膝坐于冰冷的尘埃之上,身下凝结出一圈勉强抵御湮灭之力的薄薄冰晶。她双手结印于胸前,冰蓝的眸子紧闭,全部心神都沉入胸口那枚搏动的新生星核之中。

外界那纯粹到极致的死寂湮灭之力,如同亿万把淬毒的冰锥,无时无刻不在穿刺、消磨着她的冰凰神力。每一次侵蚀,都带来刺入骨髓的冰寒与生机剥离的痛楚。然而,在这极致的毁灭压力之下,那枚融合了涅盘之力的冰蓝星核,其深处,一点更加纯粹、更加凛冽的冰芒,正在绝望的冰封中顽强孕育!

“唳——!”

意识深处,仿佛传来一声穿越亘古时空的冰凰清鸣!不再是哀伤,而是带着破开永恒冰封、重临九天的决绝与高傲!叶红鱼紧守心神,引导着星核中残存的涅盘之力,不再仅仅用于防御,而是……主动迎向那无孔不入的死寂湮灭!

以湮灭为锤,以死寂为砧!

冰蓝星核表面,细密的裂痕开始蔓延,仿佛即将破碎的琉璃。但在裂痕深处,那点孕育的极致冰芒却越来越亮!每一次湮灭之力的冲击,都如同巨锤锻打,将星核中原本驳杂的冰凰神力、涅盘生机,乃至渗透进来的丝丝死寂气息,都强行锤锻、提纯、压缩!向着一种更本质、更接近冰之法则源头的形态蜕变!

痛!深入灵魂的冰寒剧痛!叶红鱼的身体在尘埃中微微颤抖,覆盖体表的冰晶不断加厚,又不断被死寂之力侵蚀得灰暗龟裂。她绝美的脸庞失去了血色,甚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败死气。但她的意志,却如同星核深处那点冰芒,在毁灭的淬炼中,愈发坚韧、纯粹、凛冽!

另一边,阿离的恢复之路,则充满了原始野性的咆哮。

“吼——!”

她如同受伤的凶兽,仅存的左臂死死扣入脚下的灰白尘埃,赤金的独目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刑天战魂的碎片在她识海中疯狂咆哮,传递着远古战神不屈的战意与破灭煞气。然而,外界那精纯的死寂湮灭之力,却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同化着她爆发出的赤金战罡。

每一次战罡离体,都像将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瞬间被灰白的死寂覆盖、冷却、失去锋芒。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消磨,更是对她不屈战意的直接亵渎与镇压!

“想磨灭老子?做梦!”阿离猛地抬起头,赤金独目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来自刑天战魂烙印的狂野凶性被彻底点燃!她不再试图将战罡外放形成屏障,而是……疯狂地将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外界侵蚀进来的死寂湮灭之力,一起……倒卷回体内!

引狼入室?不!是破釜沉舟,以身为炉!

轰——!

狂暴的破灭煞气与精纯的死寂湮灭之力在她脆弱的经脉中轰然对撞!如同两股决堤的洪流在她体内肆虐!经脉瞬间被撕裂,肌肉剧烈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阿离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淹没。然而,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绝境中,她识海深处那咆哮的刑天战魂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战!战!战!”

古老的战吼跨越时空,在她灵魂中炸响!那并非虚幻的声音,而是实质的战意洪流!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战意,如同定海神针,强行稳住了她濒临破碎的意志,更如同狂暴的熔炉之火,狠狠煅烧着体内那两股互相冲突、毁灭的力量——属于她的刑天战罡,以及入侵的死寂湮灭!

破灭煞气在战意的催化下,变得更加狂暴、更具侵略性!而死寂湮灭之力,在这股纯粹战意的煅烧与战罡的疯狂撕扯下,竟被强行打散、磨碎!一丝丝精纯无比、却失去了原有湮灭意志的“死寂本源”,被狂暴的战罡强行裹挟、吞噬!

嗤啦——!

阿离体表,赤金色的战罡光芒再次透体而出!这一次,光芒之中,竟夹杂着丝丝缕缕冰冷的灰白气流!赤金与灰白交织缠绕,形成一种前所未有、充满破灭与死寂气息的……暗赤战焰!她破碎的经脉在这股新生的、更加霸道的力量冲刷下,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行弥合、加固!一股凶戾、强悍、带着死亡气息的全新力量,在她残破的躯体内……野蛮生长!

石磐依旧昏迷,小小的身体被叶红鱼逸散的冰晶护罩勉强庇护着。他胸口的翠绿光晕微弱地跳动,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那株建木幼苗的虚影,在极致死寂的压迫下,两片翠叶的边缘甚至开始泛起枯黄。

然而,那枚被建木根须紧紧缠绕、死寂的灰白石卵,其表面,一丝极其隐晦的脉动,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咚…咚…咚…

微不可察,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沉睡的心脏正在复苏。这脉动并非生机,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湮灭律动!与这片葬魂之墟弥漫的湮灭死气,隐隐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建木幼苗似乎本能地感应到了灰白石卵的变化。它虚弱的根须,如同濒死的藤蔓,更加用力地缠绕上去,翠绿的生机不顾一切地渗透向石卵深处,试图安抚、压制,或者……引导?翠绿的光晕与石卵那微弱的湮灭脉动交织在一起,在石磐小小的胸口形成一片极其微小、却又蕴含着生与死对立与纠缠的混沌区域。石磐苍白的小脸上,眉头无意识地紧蹙着,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

徐青的战场,最为凶险,也最为寂静。

他如同一尊凝固的暗金雕像,单膝跪在尘埃中,周身气息混乱到了极点。皮肤上蛛网般的裂痕不断蔓延、加深,暗金与暗红交织的光芒在裂痕深处明灭不定,仿佛体内有熔岩在奔流,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意志的战场更是惨烈。

灰烬星核旋转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边缘甚至出现了崩解的迹象。浩瀚的混沌归源之力构筑的意志堤坝,在初火之种贪婪的吞噬和冰冷神性意志的双重冲击下,摇摇欲坠。那漠然的“神性”如同冰冷的潮水,持续冲刷着他的情感与感知,试图将他拉入无悲无喜、视万物为刍狗的“太上”之境。

“滚出去!”徐青的灵魂在无声地咆哮。属于“徐青”的意志核心,如同一块在惊涛骇浪中死死钉入海底的礁石,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侵蚀。亲情、友情、愤怒、执着……这些构成“人”的情感碎片,被那冰冷的神性一点点剥离、消磨。每一次剥离,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也让那“漠然”更进一步。

然而,每一次濒临被彻底剥离、同化的边缘,总有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烙印在灰烬星核本源上的不屈与桀骜,如同濒死的野火,猛地爆燃!那是穿越者的灵魂烙印,是历经无数生死磨砺出的坚韧,是对命运绝不低头的执念!

“我是徐青!不是薪柴!更不是冰冷的火种!”

这执念化作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那蔓延的“神性”和贪婪的初火!剧痛换来片刻的清醒,情感重新锚定意志。周而复始,如同在无尽深渊的边缘行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要么被初火烧尽,要么被神性同化。

就在这凶险万分的拉锯战中,这片葬魂之墟精纯无比的湮灭死气,反而成了他意想不到的“助力”。那无孔不入、试图冻结磨灭一切生机的死寂之力,在侵入他身体的刹那,便被体内狂暴冲突的混沌归源之力、初火之力和神性意志卷入战场。

归源之力试图将其磨灭同化。

初火之力试图将其焚尽吞噬。

神性意志则冰冷地将其视为无关紧要的尘埃。

而湮灭死气本身,则带着消磨万物的本能,无差别地侵蚀着徐青的肉身、经脉,乃至……那冰冷的“神性”与贪婪的“初火”!

虽然微弱,但这外来的、纯粹的湮灭力量,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冷水,加剧了徐青体内力量冲突的烈度,却也带来了一瞬间的混乱空隙!

徐青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不再强行压制初火之种对力量的渴求,也不再单纯地用意志堤坝去抵挡神性侵蚀。他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引导!

以混沌归源之力为桥梁,以自身濒临崩溃的躯体和意志为熔炉,将侵入的湮灭死气、初火之种的吞噬之力、乃至那冰冷神性的冲刷……全部引向同一个目标——灰烬星核最深处,那点悸动的初火之种本身!

你不是要吞噬吗?那就给你!给你这墟中的死寂!给你这磨灭万物的湮灭!连同我这不甘的意志,一起吞下去!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