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血酒·碎骨酒馆(1 / 2)

徐青那句裹挟着混沌凶戾的低语,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凿进巨汉守卫的耳膜,凿进他凶悍表象下最原始的恐惧核心。

那守卫头领——血锤部落的“裂山”——铜铃般的黄眼骤然收缩!扛在肩上的狰狞血锤似乎也沉重了一分。他清晰地“嗅”到了!那断臂爪尖吞吐的暗金寒芒深处,散发出的冰冷磨灭意志!那不是简单的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来自生命本源的碾压,一种对血肉存在的天然亵渎!他沐浴过两次葬火、千锤百炼的狂野身躯,竟在那爪尖遥遥一指之下,每一块肌肉纤维都在疯狂尖叫,传递着最原始的警告:危险!不可触碰!会……被吃掉!

裂山脸上的残忍弧度瞬间冻结,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从未在如此虚弱的猎物身上,感受到这般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那气息甚至让他扛着的血锤,那柄饱饮鲜血、早已与他意志相连的凶器,都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战栗!

“吼!”裂山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不是攻击,更像是为了驱散那瞬间攫住心脏的寒意。他巨大的身躯猛地绷紧,覆盖着暗红角质层的皮肤下,虬结的肌肉块块贲张隆起,如同愤怒的岩石。沉重的血锤被他轰然砸落在地,锤头尖刺深深嵌入坚硬的、混杂着暗红晶粒的岩石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小子!找死!”裂山黄眼凶光爆射,死死锁定徐青的混沌断臂,贪婪与杀意被那冰冷的威胁激得更加炽烈。他巨大的右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覆盖着厚重金属护胫的靴底踩得碎石飞溅,整个镇门洞窟都似乎随之震动!一股更加狂暴、带着硫磺与血腥混合气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狂潮,朝着徐青四人狠狠碾压过去!他要靠纯粹的、千锤百炼的肉体力量形成的压迫,碾碎对方的气势!

咚!咚!咚!

沉重的步伐如同战鼓擂响。裂山身后那几个同样魁梧的守卫,也齐刷刷地握紧了手中沉重的骨棒或金属重矛,暗红的脸上肌肉扭曲,黄褐色的眼珠里凶光闪烁,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群,将贪婪而暴戾的视线死死钉在徐青四人身上。空气瞬间绷紧,浓烈的杀气混合着硫磺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几乎令人窒息。

叶红鱼冰蓝的眸子锐利如针,指尖那缕微弱却凝练的冰蓝寒芒骤然亮起,一股极致的寒意瞬间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地面凝结出细碎的暗红冰晶,顽强地对抗着裂山狂暴的血肉威压。阿离仅存的左臂肌肉紧绷如钢丝,青筋在虬结的臂膀上蜿蜒跳动,布满裂痕的战戟戟杆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戟刃上残留的葬碑血晶碎片似乎感应到主人不屈的意志,散发出微弱却极其锋锐的破灭煞气,针锋相对!石磐小脸煞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但他咬紧牙关,掌心那株枯黄的建木幼苗竭力舒展开最后两片卷曲的叶片,一圈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翠绿清辉艰难地笼罩住四人,顽强地过滤着空气中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和那令人作呕的威压。

徐青站在最前方,承受着裂山狂暴威压的正面冲击。他赤红的瞳孔深处,混沌的凶光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焰,剧烈地翻腾、咆哮!断臂深处,那被血晶能量短暂安抚的混沌漩涡,在感受到强大“食物”气息的刺激和赤裸裸的杀意挑衅下,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凶戾!暗金色的爪痕骨符疯狂闪烁,一股冰冷沉重、带着磨灭万物意蕴的吸力,不受控制地自爪尖弥漫开来!

嗤嗤嗤!

爪尖前方的空气,竟诡异地发出细微的、如同烧灼般的声响!裂山碾压而来的狂暴威压,靠近爪尖尺许范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股无形的湮灭力场疯狂吞噬、瓦解!徐青脚下的砂砾和暗红晶粒,无声无息地化为细碎的灰黑粉末,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嗯?!”裂山瞳孔再次剧震!他清晰感觉到自己释放出的、足以让普通葬魂镇民瘫软的威压,在触碰到对方爪尖那片诡异区域时,力量竟被凭空“抹去”了一大块!仿佛那爪子周围的空间,是一个贪婪的、吞噬一切的无底洞!这诡异的现象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对方那条断臂的邪门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贪婪与惊惧在他眼中疯狂交织、碰撞!拿下这四人,尤其是那条诡异的手臂,献给血锤大人,绝对是大功一件!但那断臂的恐怖……代价呢?

就在裂山心中杀意与忌惮激烈交锋,即将失去平衡的刹那——

“裂山头领!”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紧张到极点的氛围中响起。

声音来自镇门内侧,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

那里盘膝坐着一个“人”。身形佝偻,裹在一件油腻发亮、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烂兽皮袍子里。枯槁如鹰爪的手从袍袖中伸出,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柄锈迹斑斑的小骨刀,削着一块暗红色、仿佛某种生物筋腱的干硬肉条。他低垂着头,破旧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缕灰白干枯的头发垂落下来。他面前同样铺着一小块破皮子,上面凌乱地摆放着几颗颜色浑浊、形状不规则的劣质能量矿石,几根不知名生物的尖锐牙齿,还有一小撮散发着微弱草药苦涩气味的灰绿色粉末。

他仿佛完全置身于这场一触即发的杀戮风暴之外,自顾自地削着肉条,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直到他开口,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裂山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凶戾的黄眼转向阴影角落,眼神深处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烦躁。“老鬼?你想管闲事?”他的声音依旧凶悍,但那股倾轧而出的狂暴威压却下意识地收敛了少许。

被称作“老鬼”的摊主,慢悠悠地将一小条削下的肉丝丢进嘴里,干瘪的腮帮子缓缓蠕动。他没有抬头,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漠然:“管闲事?老头子只想安稳地削点‘岩蜥筋’下酒。”他顿了顿,手中的骨刀随意地指了指徐青那只依旧吞吐着暗金湮灭寒芒的混沌断臂,又指了指裂山脚边那柄巨大的血锤,“那爪子……邪得很。沾上了,恐怕连你这柄‘碎颅者’都得崩掉几颗牙。血锤大人要的是能用的‘好东西’,不是一堆被啃烂的废铁……还有,你身后那几个崽子,腿肚子在抖呢。”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远处传来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刺入裂山和他身后守卫的耳中。

裂山身后的几名守卫,被“老鬼”点破,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羞恼和……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确实在怕!那断臂散发的气息,让他们源自葬火淬炼的强壮体魄都在本能地发出警告!他们握紧武器的手心,不知何时已渗出粘腻的冷汗。

裂山脸色变幻不定,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他死死盯着徐青那只诡秘的断臂,又瞥了一眼阴影中依旧慢条斯理削着肉条的“老鬼”,胸腔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拿下这四人,风险巨大!那断臂太邪门,硬碰硬,自己这柄视若性命的“碎颅者”血锤极可能受损!手下也会死伤!血锤大人固然喜欢“好东西”,但绝不会容忍手下因为贪婪而折损部落的战力!尤其是……在这个“灰烬裂谷”即将开启的关键时刻!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老鬼”的态度。这个来历不明、在葬魂镇外围摆摊不知多少年的老东西,看似人畜无害,但裂山曾亲眼见过一个不开眼的、自恃力大的部落战士,试图强抢老鬼摊上的几块矿石。第二天清晨,那个战士就变成了一具干瘪发黑、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峡谷的风蚀岩柱下,死状诡异至极。从那以后,再无人敢轻易招惹这个“老鬼”。他此刻看似随意的“提醒”,更像是一种……警告。

权衡利弊的冰冷理智,终于压过了贪婪的火焰和狂怒的冲动。

“……哼!”裂山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冷哼,如同受伤凶兽不甘的低吼。他猛地收回踏出的右脚,巨大的血锤被他单手提起,沉重地顿在身侧,不再指向徐青四人。那股狂暴的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硫磺与血腥的余味在空气中飘荡。

他黄褐色的眼珠凶狠地扫过徐青四人,尤其是在徐青的混沌断臂和阿离的战戟上停留片刻,最终定格在徐青那张被混沌凶戾与苍白虚弱交织的脸上,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外来的,报上名号!‘葬魂镇’的规矩,入镇……必须有名!或者留下足够抵命的‘买路钱’!”他刻意加重了“抵命”二字,目光再次扫过徐青的断臂和阿离的战戟,赤裸裸的威胁不言而喻——名号不够响,就得留下东西!

周围远远围观的镇民们,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在这片混乱之地,实力和威胁是唯一的通行证。裂山头领的退让,并非仁慈,而是那新来者展现出的诡异威胁和“老鬼”的介入,让这场冲突的风险超出了他的承受底线。但“入镇税”,是规矩,是脸面,更是血锤部落的威严,绝不可能免除。

徐青赤红的瞳孔中,翻腾的混沌凶光缓缓平息了一些,但冰冷刺骨的寒意丝毫未减。他感受到身后同伴几乎到了极限的虚弱气息,石磐的建木清辉已经微弱到近乎消失。必须尽快进入镇子,找到疗伤之所!与这守卫头领死磕,只会让本就油尽灯枯的同伴雪上加霜。

他缓缓抬起混沌断臂,并非指向裂山,而是爪尖微动,指向地上——那是之前斩杀碎岩时,骨锤碎裂崩飞出的几块较大的、沾染着暗红血迹和微弱煞气的葬碑血晶碎片。爪尖的湮灭之力极其精妙地一引一放。

咻!咻!咻!

三块拳头大小的暗红碎片,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瞬间从砂砾中飞射而出,精准地落在裂山巨大的脚边,深深嵌入坚硬的岩石地面!碎片表面残留的绝望气息在脱离混沌爪的湮灭力场后,重新散发出混乱而暴戾的破灭煞气。

“够不够?”徐青的声音嘶哑冰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如同在丢弃几块无用的石头。他赤红的瞳孔直视着裂山,混沌气息在周身无声流淌,形成一种无形的威慑——这是警告,也是交易。

裂山的目光落在那三块暗红碎片上,黄眼猛地一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碎片中蕴含的精纯煞气!这绝非普通血晶矿的产物,带着一种源自古老葬碑的混乱破灭意蕴!虽然比不上他血锤上镶嵌的核心血晶,但绝对是淬炼武器、辅助狂化修炼的上好材料!价值远超他平日敲诈勒索的那些普通矿石或兽材!

“葬碑血晶?!”裂山低吼一声,巨大的手掌猛地探出,一把将三块碎片抓在掌心。碎片残留的冰冷煞气刺激着他的皮肤,带来一丝刺痛,却让他眼中贪婪更盛。他掂量了一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精纯的能量波动,凶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勉强算得上满意的狞笑。

“哼!算你们识相!”裂山将血晶碎片塞入腰间一个厚实的兽皮袋,巨大的血锤再次扛上肩膀,铜铃般的黄眼扫过徐青,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忌惮,“记住,在葬魂镇,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尤其是……别惹我们血锤部落的人!”他侧过庞大的身躯,让开了通往洞窟内部的通道,粗壮的手臂朝里面一指,“滚进去吧!别挡着老子的门!”

沉重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徐青不再看裂山一眼,转身,混沌断臂依旧保持着微微戒备的姿态,低沉道:“走。”

叶红鱼和阿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一丝松懈,但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石磐几乎要软倒在地,被阿离用仅存的左臂勉强扶住。四人互相支撑着,步履蹒跚,沉默地穿过裂山和他手下守卫形成的夹道。那些守卫贪婪而凶狠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他们虚弱的身躯,尤其在徐青的断臂和阿离的战戟上反复流连,带着毫不掩饰的觊觎,却又碍于裂山的默许和那断臂的诡异威慑,不敢真的动手。

阴影角落里,“老鬼”依旧低着头,慢悠悠地削着那块暗红的岩蜥筋。在徐青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握着骨刀的枯槁手指,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瞬。兜帽的阴影下,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冰冷得毫无生气的灰色流光,在他浑浊的眼眸深处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随即,那“沙沙”的削肉声又继续响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踏入镇门洞窟的阴影,仿佛瞬间坠入另一个世界。

光线骤然昏暗下来,只有岩壁上零星镶嵌的、散发着浑浊暗红或惨绿光芒的劣质萤石提供着照明,将洞窟内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人影拉得如同鬼魅。震耳欲聋的声浪混合着无数种刺鼻的气味,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感官之上!

叮叮当当!哐啷!轰!

那是无数金属锤击、矿石碎裂、骨骼敲打的声音汇聚成的狂躁交响,毫无节奏,只有纯粹的暴力宣泄。粗野的咆哮、嘶哑的叫骂、癫狂的大笑、痛苦的哀嚎、野兽般的喘息……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冲击着耳膜。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硫磺、血腥、汗臭、劣质酒精、烤焦的肉味、金属熔炼的焦糊、腐烂的垃圾、浓烈的排泄物恶臭……以及无数种难以名状的怪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足以熏倒巨龙的恐怖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洞窟内部空间比外面看到的更为巨大,如同一个被挖空的巨兽腹腔。无数粗犷的建筑依附着嶙峋的岩壁野蛮生长:巨大的兽骨(有些甚至带着未干涸的血迹)被粗大的金属铆钉强行拼接成房屋的框架,覆盖着厚重、油腻发亮的兽皮或粗糙编织的黑色藤蔓;巨大的岩石被暴力开凿出一个个洞穴,洞口悬挂着破布或兽牙串成的帘子;简陋的金属棚户如同铁锈色的毒蘑菇,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缝隙间流淌着散发着恶臭的浑浊污水。道路崎岖不平,脚下是混杂着碎石、兽骨碎片和暗红晶粒的泥泞地面,踩上去黏腻湿滑。

形形色色的“居民”在昏暗的光线下涌动,如同蚁巢中忙碌的工蚁,却带着食人蚁的凶残。皮肤暗红、覆盖角质鳞片或骨刺的类人生物占据多数,也有身形佝偻、皮肤灰绿如同岩石的矮小种族,甚至能看到几头被粗糙铁链锁住脖颈、背负着沉重矿石、眼神麻木的巨大地底兽类。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甚至赤身裸体,露出遍布疤痕或异化组织的躯体。浑浊麻木的眼睛深处,潜藏着饥饿、贪婪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凶残。偶尔有相对“体面”的身影走过,身边簇拥着凶悍的护卫,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畏惧地分开。

混乱的法则感在这里达到了顶点。重力似乎在不同的区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时而沉重得迈步艰难,时而又轻飘得如同踩在云端。方向感彻底迷失,岩壁似乎在缓慢地扭曲蠕动。空气中游离的能量乱流更加狂暴,形成一道道无形的湍流和漩涡,不时有细小的电火花或暗红的能量微粒凭空炸开,带来灼痛或冰寒的触感。各种驳杂混乱的意志碎片如同无形的尖针,试图刺入脑海,带来眩晕和狂躁的低语。

“呃……”石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掌心的建木幼苗叶片彻底卷曲枯黄,连维持自身周围的微弱净化力场都变得极其艰难。那无处不在的混乱侵蚀和污浊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疯狂啃噬着他枯竭的生机。

阿离拄着战戟,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赤红的独目死死盯着地面,强行压制着体内因混乱意志冲击而翻腾的气血和那沉寂战魂传来的躁动不安。腰间皮甲内衬里,那块徐青给予的葬碑血晶碎片传来一丝丝滚烫的暖流,勉强维系着她最后的力量和清醒。

叶红鱼脸色苍白如透明的水晶,冰蓝的眸子光芒黯淡,胸口的冰蓝星辰搏动微弱到了极致,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强行凝聚着最后一丝冰凰神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冰蓝微光,艰难地过滤着最致命的混乱能量和意志侵蚀,大部分心神都用于维持自身本源星辰不彻底熄灭。

徐青走在最前,混沌断臂垂在身侧。爪尖的暗金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他赤红的瞳孔扫视着周围混乱的环境,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将那些投射过来的、不怀好意的贪婪视线一一逼退。断臂深处,那混沌漩涡似乎对周围驳杂混乱的能量和那些充满恶意的注视感到一丝“愉悦”,如同找到了浑浊的池塘,缓慢地、本能地吸收着那些逸散的能量和微弱的负面意志,化为微弱的养分。这虽然带来一丝丝力量感,却也让他意识中那股冰冷的毁灭本能蠢蠢欲动,需要更强的意志去压制。

“血晶酒……”徐青嘶哑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几乎被淹没,却清晰地传入身后三人的耳中,“找酒馆!或者……知道血晶酒的地方!”

他们如同四艘在惊涛骇浪中随时会沉没的破船,急需一个能暂时停靠的“港湾”。而“血晶酒”,是那碎岩口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目标明确,行动却异常艰难。虚弱的身体在混乱的重力场和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跋涉,如同逆水行舟。周围是汹涌的、充满恶意的人流,稍有不慎就会被撞倒、踩踏,甚至被黑暗中伸出的手夺走身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嘿!新来的细皮嫩肉!”一个满嘴黄牙、手臂异化成巨大骨爪的壮汉,涎着脸拦在叶红鱼面前,骨爪带着腥风就朝她苍白的脸颊抓去!“跟大爷玩玩……”

徐青甚至没有回头。垂在身侧的混沌断臂,爪尖微不可察地向外一弹。

嗤!

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湮灭流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洞穿了那骨爪壮汉伸出的手腕!

“啊——!”凄厉的惨叫瞬间被周围的噪音淹没。那壮汉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腕上凭空出现的一个焦黑孔洞,边缘的血肉筋骨如同被最强烈的酸液腐蚀,正快速化为灰黑的粉末飘散!剧痛和那磨灭生机的恐怖感让他亡魂皆冒,捂着迅速消失的手腕,连滚带爬地惨叫着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周围几个蠢蠢欲动的身影瞬间僵住,看向徐青那只断臂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如同看到了最恶毒的诅咒,迅速退开。

四人艰难地向前移动。阿离的目光扫过路边一个用巨大头骨垒成的简陋摊位,摊主是一个半边脸石化、眼睛如同浑浊黄玉的矮小生物,摊位上摆放着几块散发着微弱血腥气的暗红肉块。她低沉地开口,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那边……像……碎岩的气息……”

徐青目光扫过,那肉块的气息确实与之前遭遇的血锤喽啰类似。“血锤部落的肉铺?问路。”他当机立断,支撑着阿离,走向那个摊位。

那石脸摊主浑浊的黄玉眼珠抬了起来,冷漠地扫过靠近的四人。当看到阿离腰间战戟裂痕中透出的微弱煞气,尤其是徐青那只断臂时,他的石质半边脸似乎都僵硬了一下。没等徐青开口,他用一种如同石块摩擦的嘶哑声音直接道:“‘碎骨酒馆’…直走…看到…熔岩溪流上的…黑铁桥…过桥…最大的…兽颅骨屋…门口挂…裂爪熊头…”他说得极其简略,语速很快,似乎不愿与徐青等人有过多牵扯,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用一柄骨刀切割着案板上的肉块,不再看他们一眼。

信息足够明确。徐青不再停留,四人循着那石脸摊主所指的方向,继续在混乱污浊的巷道中艰难穿行。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劣质酒精和狂躁血腥混合的气味越发浓烈,道路也越发拥挤混乱。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一条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和惊人高温的暗红色熔岩溪流,如同地狱的血脉,横亘在巨大的洞窟中央,将这片区域一分为二。熔岩缓慢地流淌着,表面不时鼓起巨大的气泡,啵的一声炸开,溅射出炽热的熔岩星点,将附近的地面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空气被高温扭曲,视野都变得模糊晃动。

一座由粗大、锈迹斑斑的黑色金属锁链和厚重铁板粗暴铆接而成的吊桥,横跨在熔岩溪流之上。桥面狭窄,铁板在高温下微微发红,踩上去滚烫。桥体随着下方熔岩的热浪和过往行人的脚步,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将桥上的人投入下方沸腾的熔岩地狱。

吊桥对面,熔岩溪流蒸腾的热浪和硫磺烟雾之后,一座庞大、狰狞的建筑轮廓若隐若现。

那建筑的主体,赫然是一颗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早已石化发黑的恐怖兽类头骨!头骨的下颌骨深深嵌入地面,巨大的眼眶构成了酒馆黑洞洞的入口,上方弯曲的、如同巨型弯刀般的犄角刺向昏暗的洞顶。头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油腻发亮的黑色苔藓和污垢,无数粗大的金属铆钉和锈蚀的锁链粗暴地将它固定在后面的巨大岩壁上,仿佛这头骨是被活生生钉死在那里。

在头骨入口的正上方,悬挂着一颗相对小一些、但依旧狰狞无比的熊类头颅。那头颅的皮毛早已剥落大半,露出颚被强行撕裂,形成一个扭曲的“笑容”,空洞的眼眶里,插着两根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骨棒,如同鬼火般的眼睛。熊头下方,用暗红色的、仿佛未干涸血液涂抹的巨大潦草字符,歪歪扭扭地刻在头骨眼眶上方的骨壁上:

碎骨酒馆

浓烈到化不开的劣质酒精味、烤焦的肉味、血腥味、汗臭味、呕吐物的酸腐味……以及一股奇异的、带着铁锈和硫磺气息的微甜酒香,混合着熔岩的硫磺恶臭,形成一股极具冲击力的气息,从那巨大的兽骨眼眶入口汹涌而出。入口内部,昏暗的光线下,人影幢幢,各种狂躁的喧嚣声浪如同沸腾的潮水,比镇门口更加狂暴数倍!

门口,两个如同铁塔般的守卫。皮肤暗红发亮,肌肉虬结如同岩石雕成,身上穿着镶嵌着金属尖刺的厚重兽皮护甲。他们的武器不再是骨棒,而是两柄沉重的、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双手巨斧!斧刃上布满了细小的锯齿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散发出浓烈的血腥煞气。这两人如同两尊门神,眼神冷漠而凶残,扫视着进出酒馆的每一个身影。他们的气息,比镇门口那个裂山,更加凶悍、更加暴戾!显然是血锤部落真正的精锐!

“到了……”阿离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虚弱,但握着战戟的手更紧了。她能感觉到,那两个斧卫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他们四人,尤其是她和徐青身上的武器与断臂!那目光中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贪婪,比裂山更加赤裸裸!

“进去。”徐青的声音依旧冰冷,混沌断臂微微抬起,爪尖暗金湮灭寒芒无声吞吐,形成一道无形的威慑屏障。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先踏上那滚烫摇晃的黑铁吊桥,朝着熔岩对岸那座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大兽颅酒馆走去。叶红鱼、阿离和石磐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踩在滚烫的铁板上,在蒸腾的硫磺热浪中,如同走向未知熔炉的四只飞蛾。

吊桥在脚下呻吟,熔岩在下方沸腾翻滚,散发着死亡的红光。对岸,碎骨酒馆那巨大的兽骨眼眶,如同恶魔张开的大口,等待着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