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接过馒头,咬了一口:“谢我什么?大家都是为了抗日,再说,你救过李明的命,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她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在想林晚秋的事——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在上海的时候,还救过两个地下党同志,后来被柳如眉抓了,听说在牢里受了不少罪,出来后就变了。”
陈生心里一动:“你认识她?”
“认识,我们以前在上海见过几次。”林婉儿叹了口气,“她其实挺可怜的,父母都是抗日烈士,牺牲的时候她才十六岁,后来就加入了行动队,总想替父母报仇,压力太大了。”
陈生没说话,只是看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他以前只知道林晚秋性子急,却不知道她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或许,她投靠日军,不仅仅是因为恨,还有被逼无奈的苦衷?
“对了,”林婉儿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银镯子,“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帮我收着吧,要是我这次出事了,你就把它交给我妹妹,她在重庆的保育院。”
陈生接过银镯子,镯子上刻着朵小小的兰花,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把镯子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别胡说,我们都会安全回来的。”
林婉儿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把脸转向火塘,火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众人就分了手。顾长风带着沈青往徽州府走,陈生、苏瑶、赵刚和林婉儿则坐上汽车,往歙县赶。
汽车走的是官道,路上遇到了两个日军检查站。林婉儿戴着顶布帽子,穿着粗布褂子,手里拿着粮行的账本,一口流利的徽州话,跟日军士兵周旋了几句,就顺利通过了。
中午时分,汽车到了歙县县城门口。歙县是徽州府的首府,城墙又高又厚,门口的日军士兵荷枪实弹,仔细检查着每个进出的人。
林婉儿把车停在路边,对陈生等人说:“我表哥的粮行在城里的‘西大街’,你们先在车后座躲着,我去跟门口的日军说一声,就说粮行的车坏了,要找个地方修。”
陈生点了点头,和苏瑶、赵刚一起躲进后座,用帆布盖着身子。林婉儿拿着账本,走到日军士兵面前,笑着说了几句徽州话,又递过去一包烟。日军士兵接过烟,打开账本看了看,挥了挥手,让她把车开了进去。
汽车在城里的街道上行驶,歙县的街道都是青石板路,两旁是白墙黑瓦的房子,偶尔能看见几个穿着长袍的行人,低着头匆匆走过。
“前面就是西大街了。”林婉儿压低声音说,“我表哥的粮行叫‘胡记粮行’,门口挂着个红灯笼。”
汽车停在粮行门口,林婉儿先下了车,走进粮行。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绸缎褂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是林婉儿的表哥胡大海。
“婉儿,你怎么来了?”胡大海看见林婉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又看见车里的陈生等人,眼神立刻警惕起来。
“表哥,他们是我的朋友,遇到点麻烦,想在你这儿躲几天。”林婉儿拉着胡大海的胳膊,低声说,“是抗日的同志,你可得帮忙。”
胡大海皱着眉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让人看见不好。”
几人跟着胡大海走进粮行,粮行里堆着不少粮食,几个伙计正在搬粮袋。胡大海把他们带到后院的一间小屋,关上门:“这里是我平时休息的地方,比较隐蔽,你们先在这儿待着,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胡大海走后,赵刚立刻走到窗户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这粮行后面是条小巷,要是出事,能从这儿跑。”
苏瑶坐在椅子上,拿出地图,铺在桌子上:“胡家老宅在城东的‘状元巷’,离这儿有两里地,明天我们可以趁着早上人少,去看看情况。”
陈生走到地图前,指着状元巷的位置:“日军既然软禁了胡老先生,肯定在老宅周围布了岗哨,我们得先摸清岗哨的位置和换岗时间,再想办法进去。”
林婉儿靠在门上,看着陈生:“我明天可以以送粮的名义,去胡家老宅附近看看,日军认识我,不会起疑心。”
“好,那明天你去探路,我和苏瑶、赵刚在粮行里准备工具,晚上我们再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陈生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对了,胡大海靠得住吗?”
“放心,我表哥虽然是个商人,但心里向着我们,去年还帮我们地下党送过不少药品。”林婉儿笑了笑,“他就是胆子小,怕出事。”
正说着,门外传来胡大海的声音:“婉儿,饭做好了,你们出来吃吧。”
几人走出小屋,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四菜一汤,有炒青菜、炖豆腐,还有一盘腊肉。胡大海把碗筷摆好:“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将就着吃点。”
“多谢胡掌柜。”陈生拱了拱手,“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都是为了抗日。”胡大海叹了口气,“这歙县现在被日军占了,日子不好过啊,胡文轩先生是个好人,可惜被日军软禁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也只能在心里替他着急。”
几人边吃边聊,胡大海说起了胡家老宅的情况:“日军在胡家周围布了四个岗哨,每个岗哨有两个士兵,晚上换岗的时间是亥时和寅时,胡家的大门每天只有早上八点到十点会开,送粮送水的才能进去。”
陈生认真听着,把这些信息记在心里:“胡掌柜,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要是以后有需要,你尽管开口。”
胡大海摆了摆手:“不用谢,只要能把日军赶出去,我做这点事不算什么。”
吃过饭,几人回到小屋。赵刚从背包里翻出撬锁的工具和绳索,苏瑶则在纸上画着胡家老宅的大致地形,陈生站在一旁,看着地图,思考着行动方案。
“明天晚上我们行动。”陈生突然说,“林婉儿白天探好岗哨的位置,晚上亥时换岗的时候,我们趁机进去,找到胡老先生,拿到密电码本,然后从密道出来,到城外的竹林集合。”
“要是遇到日军怎么办?”苏瑶问道。
“尽量别开枪,用匕首解决,要是实在没办法,再开枪,但一定要快,不能拖延时间。”陈生看着赵刚,“赵刚,你身手好,负责解决岗哨的士兵;苏瑶,你跟在我身边,帮我找密电码本;林婉儿,你在外面接应,要是有情况,就放信号弹。”
几人都点了点头,确定了行动方案后,就各自休息了。
晚上,陈生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白天林婉儿递给他的银镯子,想起苏瑶在火塘边给他的那块糖,想起赵刚在战场上替他挡子弹的模样——他们都是为了抗日,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份情谊,比什么都珍贵。
就在这时,他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立刻坐起来,握紧了放在枕头下的枪。
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陈生正要开枪,却听见黑影低声说:“陈先生,是我。”
是林婉儿。
林婉儿走到床边,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在院子里听见胡大海打电话,好像在跟日军说话,提到了‘胡家老宅’‘密电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