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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古渡口的胭脂味(1 / 2)

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河岸边的芦苇荡染成一片苍绿。陈生握着汉阳造的手沁出细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王志强腰间的玉佩在茅草屋漏下的天光里闪着冷光,那缠枝莲纹与柳如烟给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刻着的不是“烟”,而是个模糊的“强”字。

“婉儿,都是自己人,别动不动就亮家伙。”王志强突然笑了,摘下军帽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左耳后有颗红痣,“去年在上海丢的是仿品,这才是我娘传下来的真物件。不信你看——”他解下玉佩往林婉儿手里塞,“这玉里有绺血丝,是我小时候摔的。”

林婉儿的短刀却没收回,刀尖离王志强的咽喉不过三寸:“民国二十六年冬天,你在南京执行‘夜莺计划’时,说这玉佩被日军特高课的人搜走了,还为此写了三页纸的报告。怎么,戴老板给你的报告都白写了?”

苏瑶突然拽了拽陈生的衣角,往灶台底下指了指。那里的柴火堆里露出半截蓝色布条,上面绣着的樱花图案,正是日军特高课的标识——昨天佐藤一郎的袖口上就有同样的图案。

“赵大哥,借火。”陈生突然掏出烟盒,那是他从上海带来的“哈德门”,烟盒边角已经磨得发亮。赵刚立刻会意,摸出火柴划亮,火苗“噌”地窜起时,他突然把火柴往柴火堆里一扔:“娘的,这柴火潮得很!”

火星溅起的瞬间,陈生已经扑到王志强身后,胳膊肘死死卡在他的脖颈处。赵刚的老套筒抵住了王志强的后腰,苏瑶抄起墙角的扁担,利落地挑开了他腰间的驳壳枪。这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竟是他们在上海租界对付巡捕时练熟的套路。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陈生的声音压得很低,鼻尖能闻到王志强身上的古龙水味——那是法国“娇兰”的香型,寻常军官根本用不起。

王志强突然笑出声,脖子被勒得青筋暴起,笑声却透着诡异:“陈先生果然厉害。难怪柳小姐说,要不是你身边有苏小姐这个软肋,她根本拿不下你。”

苏瑶的脸“唰”地白了。陈生的心猛地一沉——柳如烟怎么会知道苏瑶是他的软肋?这话里的深意,比刺刀还要锋利。

“放开王少校!”门外突然传来女声,十几个穿着灰布军装的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麂皮夹克的女人,她梳着齐耳短发,手里把玩着枚铜制指虎,“我是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的联络员,代号‘山雀’。王少校是我们安插在军统的卧底。”

陈生却没松手。他认出那女人腰间的皮带扣是美国“李维斯”的新款,这种皮带去年才在上海外滩的洋行上架,八路军的联络员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物件。

“山雀同志,”陈生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女人的皮鞋,“你这双‘回力’胶鞋的鞋底纹路,跟昨天佐藤手下穿的一模一样。是特高课统一配发的吧?”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赵刚已经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木桌,桌腿断裂的瞬间,他拽着苏瑶滚到了炕底下。林婉儿的短刀划破了王志强的手腕,鲜血滴在玉佩上,那绺“血丝”竟丝毫未染——真正的血玉是会吸血的。

“撤!”陈生猛地推开王志强,拽着林婉儿往后门冲。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打在门框上溅起木屑。苏瑶已经撬开了后窗的插销,赵刚抱着枪率先跳了出去,外面竟是片茂密的桑树林,桑叶上的晨露打湿了裤脚。

“往东边跑!”林婉儿突然喊道,她的旗袍下摆已经被树枝刮破,露出的小腿疤痕在晨光里格外醒目,“那边有座古渡口,我安排了船!”

四人在桑树林里狂奔,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陈生突然停住脚步,看着林婉儿:“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租界的事?‘夜莺计划’是军统绝密,你一个上海站的副官,不该知道南京的任务。”

林婉儿的脸白了白,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学生装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眉眼竟与苏瑶有七分像。“这是我姐姐林晚晴,民国二十五年牺牲在上海。她临终前说,有个叫陈生的年轻人会带着重要情报去西安,让我务必接应。”

苏瑶突然捂住嘴,眼泪簌簌地掉下来。那照片上的姑娘,左耳垂有颗小痣——十年前在苏州孤儿院,总把糖偷偷塞给她的那个大姐姐,也有这样一颗痣。

“原来你是晚晴姐的妹妹……”苏瑶的声音哽咽着,“她当年说要去上海读书,临走前给我留了块绣着梅花的手帕,说等革命胜利了就来接我……”

陈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林晚晴这个名字,他刻骨铭心——那是他在上海交通大学的学姐,也是他加入组织后第一个单线联系人。民国二十五年深秋,正是林晚晴用生命掩护他送出了日军在华东的布防图,而他当时答应过,一定会照顾好她唯一的妹妹。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林婉儿的眼圈红了,“我怕你们不相信我……”

“前面有船!”赵刚突然指着渡口喊道。晨雾中泊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手里摇着橹,银镯子在雾里闪着光。

“是青姨!”林婉儿眼睛一亮,“她是我娘当年的丫鬟,在这渡口撑船三十年了。”

乌篷船靠岸时,陈生闻到一股熟悉的胭脂味——那是上海“双妹牌”的茉莉香粉,柳如烟昨天身上也有这味道。他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赵刚的胳膊,赵刚立刻把枪往腰后藏得更深了。

“婉儿小姐,可算等着你了。”青姨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她递过来四碗姜茶,粗瓷碗边缘有个豁口,“快趁热喝,这雾水凉得很。”

苏瑶刚要接碗,陈生突然按住她的手:“青姨,这茉莉香粉倒是特别,闻着像上海霞飞路那家‘绮华百货’的货。”

青姨的手顿了顿,银镯子“当啷”撞在船帮上:“乡下妇人哪懂这些,是前几日有个穿洋装的小姐遗在船上的,我看着香就抹了点。”

“哦?是不是个穿月白旗袍,手里总捏着块玉佩的小姐?”陈生的目光落在她的鞋上——那是双“内联升”的布鞋,鞋底绣着的“平安”二字,针脚与柳如烟给的玉佩盒上的一模一样。

乌篷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青姨猛地从橹杆里抽出把短铳,枪口直指苏瑶:“把陈生手里的军火清单交出来!不然我崩了这小丫头!”

变故突生,林婉儿却比谁都快,她一把将苏瑶推开,自己挡在前面:“青姨,你跟着我娘二十年,怎么能投靠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