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茶馆(2 / 2)

排水沟的尽头是片芦苇荡,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赵刚的小舢板就泊在岸边,看见他们出来,赶紧扔过来三根芦苇杆:“咬在嘴里,能过滤毒气。”

苏雪刚跳上船,就看见佐藤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731的活体实验名单,还有你父亲当年的日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唇开始发紫,“芥子气……我可能撑不住了。”

白露突然抱住他,肩膀微微发抖:“为什么不早说?我母亲的日记里写着,她当年是为了保护你才……”

佐藤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穿学生装的少女:“这是你十五岁时的样子,我一直带在身上。”他的手垂下去时,照片飘进了水里,“告诉红牡丹,我找到她儿子了,在北海道的渔场……”

话没说完,他就断了气。白露把他的尸体推下水,抹了把脸对苏雪道:“红牡丹的儿子当年被佐藤偷偷送去了日本,这才是她真正要找的东西。”她突然看向赵刚,“你们拿到吗啡了吗?”

赵刚指了指船上的麻袋:“在里面,不过只有半箱,剩下的可能被松本转移了。”他划着桨往烟台港的方向去,“陈生怎么样了?”

提到陈生,苏雪的心揪了起来:“红牡丹说解药在保险柜里,可我们根本没来得及拿。”她突然想起佐藤塞给她的文件,翻开一看,里面夹着张药方,上面的字迹和陈生父亲日记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苏雪的手指顿住了,药方的最后一味药,竟是“牵机引”的解药配方,“佐藤早就准备好了。”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蒙蒙亮。陈生躺在床上,脸色青得吓人,嘴里还在胡话,反复喊着“父亲”。苏雪赶紧按药方配药,药罐在煤炉上咕嘟咕嘟响着,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白露坐在桌边,翻看着佐藤留下的文件,突然指着其中一页道:“你们看,周先生才是军统上海站的真正站长,梅若兰只是他的下属。”她的指尖划过个名字,“而且,他当年也在731待过,代号‘夜莺’。”

赵刚正在擦枪的手停了下来:“这么说,红牡丹让我们去领事馆,根本不是为了吗啡?”

“吗啡只是借口,”苏雪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往陈生嘴里喂,“她是想让我们发现周先生的身份。”药汁顺着陈生的嘴角流出来,他突然抓住苏雪的手,眼睛半睁着,“别信……红牡丹……她是……”

话没说完,他又昏了过去。白露突然站起身,往窗外看了看:“红牡丹的人来了,在对面的茶馆里。”她从发髻里抽出根银针,“这是我母亲留下的,能验毒,刚才那碗药……”

苏雪的心沉了下去——她刚才熬药时,确实没注意药罐被动过手脚。赵刚已经抄起了枪:“我去解决他们,你们带着陈生从后门走,去码头找王船长,他是自己人。”

后门通往条狭窄的巷子,堆满了垃圾桶和煤球。苏雪背着陈生,白露在后面掩护,刚走到巷口,就看见红牡丹站在那里,脚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手里都握着枪。

“把佐藤的文件给我,”红牡丹的笑容里带着寒意,“不然陈生就算醒了,也会变成个疯子。”她往陈生脸上指了指,“那碗药里,我加了点‘料’。”

苏雪突然将药碗砸过去,趁着红牡丹躲闪的瞬间,拽着白露往码头跑。陈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后颈的针孔周围开始溃烂,像朵诡异的花。

码头的雾很大,王船长的渔船已经升好了帆。苏雪刚把陈生放上船,就听见红牡丹的声音在雾里响起:“周先生要的是731的实验数据,你们带不走的!”

赵刚突然从雾里冲出来,胳膊上中了一枪,血顺着指尖滴在甲板上:“快开船!我断后!”他往船舷上扔了个炸药包,“这是我藏的,能挡他们一会儿。”

渔船驶离码头时,苏雪回头看见赵刚被红牡丹的人围住,他手里的枪还在不停地响。陈生在她怀里动了动,睁开眼虚弱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大连,”白露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我母亲的日记里说,那里有个叫‘黑牡丹’的人,是红牡丹的妹妹,也是唯一能解这种毒的人。”她的银铃在晨风中响着,“而且,她手里有周先生在731的罪证。”

苏雪摸了摸陈生的额头,体温似乎降了些。他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不再滚烫,带着点微凉的湿意:“对不起……又让你陷入危险。”

“欠我的阳春面,记得加双份浇头,”苏雪笑了笑,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等你好了,我们去上海的城隍庙,那里的小笼包最好吃。”

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仿佛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微笑。他的眼睛缓缓合上,像是被一股沉重的力量所牵引,再也无力睁开。

此时,雾气愈发浓烈,宛如一层厚厚的轻纱笼罩着海面。那艘渔船在这茫茫的大海中,显得如此渺小,宛如一片随风飘零的叶子。它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孤独地漂浮着,似乎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前方等待它的究竟是希望的曙光,还是更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

与此同时,在烟台港的茶馆里,红牡丹正对着周先生的照片发出一阵冷笑。那笑声在空荡荡的茶馆里回荡,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她的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为某人倒数着最后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