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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晨雾未散(1 / 2)

货轮驶离黄浦江时,晨雾还未散尽。沈青梧倚在船舷边,手里把玩着支银质烟杆,烟锅里的烟草明明灭灭。“武汉的码头青帮势力大,”她忽然开口,侧脸在雾气里显得有些模糊,“我父亲以前跟他们的龙头老大杜月笙有过交情,到了那边报我的名字,至少能保你们三天平安。”

苏雪正低头翻看着那本黑色笔记本,闻言抬头:“你好像对各地的势力都了如指掌。”她指尖划过“清风楼”三个字,“松井石根在关东军时以狠辣出名,据说他当年在东北处决过不少抗联战士,这种人会屈尊在茶馆当老板?”

“扮猪吃老虎罢了。”陈生从身后走来,手里拿着三份船票,“沈小姐托人办的,说是走内河检疫站时能用得上。”他将票递给苏雪和刚从货舱上来的赵刚,“青帮的人虽然讲江湖义气,但跟日本人走得近,防着点总没错。”

赵刚把船票揣进怀里,摸了摸腰间的枪:“昨晚我在甲板上看到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总盯着咱们的舱房看,问他是哪的,只说自己是跑单帮的。”他往货轮尾部瞥了眼,“刚才还见他在烟囱旁边打电话,说的像是日语。”

沈青梧的烟杆顿了顿:“小林一茶虽然回了日本,但岗村肯定会派人跟过来。”她弹了弹烟灰,“这艘船是沈家的,船员都是老人,按理说不会有问题……”话音未落,就见个穿粗布短打的水手匆匆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怎么了?”苏雪注意到沈青梧的脸色变了。

“锅炉房的老王刚才发现,煤堆里藏了个发报机。”沈青梧的声音沉了沉,“是军用款,跟日本海军用的型号一样。”她转身往货舱走,“去看看就知道是谁的了。”

锅炉房里弥漫着煤烟味,老王正蹲在煤堆旁,手里拿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上面还连着电线。“刚才添煤时碰着了,这东西硌得慌。”老王抹了把脸,“船上除了咱们,就那几个乘客——沈小姐您带来的人,还有个说是去武汉做药材生意的张老板。”

“张老板?”陈生皱眉,“就是赵刚说的那个穿风衣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那人果然来了。他穿着件熨帖的黑色风衣,金丝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手里还拎着个皮箱。“诸位在忙什么?”他笑眯眯地开口,中文带着点东北口音,“我这药材怕潮,想找个干燥的地方放放,听说锅炉房暖和。”

赵刚猛地按住腰间的枪:“这发报机是你的?”

那人推了推眼镜,笑容不变:“误会,我是做皮毛生意的,这是收发电报用的,跟客户联系方便。”他打开皮箱,里面果然堆着些貂皮,“不信你们看。”

沈青梧忽然笑了:“张老板是满洲来的吧?我听您这口音像奉天的。”她用烟杆指了指发报机,“这种军用发报机,在满洲国可不是随便能弄到的。”

那人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舒展开:“沈小姐好眼力。”他合上皮箱,“实不相瞒,我是满洲国商会的,这次去武汉是跟洋行谈生意。发报机是托朋友弄的,图个方便。”他往门口退了退,“既然诸位不方便,我就不打扰了。”

等他走后,赵刚啐了口:“我看他就是岗村派来的!要不要现在解决了?”

“别打草惊蛇。”陈生按住他的手,“他要是想动手,早就该有动作了。”他看向沈青梧,“这船到武汉要多久?”

“顺流的话,明天傍晚能到。”沈青梧把烟杆揣进兜里,“晚上轮流守着,我睡下铺,苏雪跟我一间,陈生和赵刚守在隔壁,有动静随时喊人。”她忽然看向苏雪,“你那本笔记本,最好藏严实点,刚才那人的眼睛一直在你包上瞟。”

苏雪摸了摸背包里的笔记本,心里有点发紧。回到舱房时,见沈青梧正从皮箱里往外拿东西——几件旗袍,个小巧的首饰盒,还有支银色的小手枪,枪柄上刻着朵梅花。“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沈青梧把枪递给苏雪,“保险在侧面,近距离能打穿钢板。”

苏雪接过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安心了些:“你好像对枪很熟。”

“我父亲教的。”沈青梧打开首饰盒,里面放着枚玉坠,雕的是只凤凰,“他以前在法国军校待过,说女人也得学点防身术。”她把玉坠戴在苏雪脖子上,“这是暖玉,贴身戴着能安神。”

夜里,苏雪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总觉得睡不着。沈青梧似乎也没睡,正对着镜子摘耳环。“你跟陈生认识多久了?”沈青梧忽然问,镜子里的目光落在苏雪脸上。

“一年多了。”苏雪往被子里缩了缩,“在南京认识的,当时他在报社当记者,我在学校读书。”她想起第一次见陈生的情景——他穿着件灰色的中山装,在图书馆里翻旧报纸,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睫毛很长。

“他对你不一样。”沈青梧转过身,嘴角带着点笑意,“在梧州码头时,你差点被流弹打着,他想都没想就扑过去了。”她拿起支口红,在指尖转着玩,“陈生这人看着冷淡,其实心里重情义,当年在法国,他为了救个犹太同学,跟盖世太保都敢硬碰硬。”

苏雪愣住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父亲跟他父亲是旧识。”沈青梧的声音轻了些,“陈伯父当年是同盟会的,在上海办报社,后来被袁世凯的人杀了,陈生是跟着法国神父去的巴黎。”她把口红放下,“这些事,他没跟你说过吧?”

苏雪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陈生的父亲是报社老板,只知道他在法国留过学,会说流利的法语和德语。

“他这人就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沈青梧打了个哈欠,“睡吧,明天到了武汉,有的忙了。”

凌晨时分,苏雪被阵轻微的响动惊醒。沈青梧已经不在床上了,窗户开着条缝,冷风灌了进来。她连忙抓起枕边的枪,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正看见沈青梧在甲板上,对面站着的是那个姓张的男人。两人离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张老板手里还拿着张纸,沈青梧看完后,狠狠攥成了团。

等沈青梧回来时,苏雪假装睡着,却听见她在低声打电话,说的是法语,语速很快,只隐约听清“领事馆”“公式”几个词。

第二天傍晚,货轮终于抵达武汉码头。岸边停着辆黑色轿车,司机穿着笔挺的西装,见到沈青梧,连忙打开车门:“小姐,老爷让我来接您,说家里炖了您爱喝的燕窝。”

“我先不回家。”沈青梧回头对陈生说,“你们去江汉路的德华饭店,我处理点事就过去。”她塞给陈生把钥匙,“302房,我让人订好的。”

德华饭店在法租界,离江汉路不远。陈生刚把行李放下,赵刚就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张报纸。“刚才路过报亭,看见这上面有咱们的照片!”赵刚把报纸摊在桌上,社会版的头条印着“上海和记药房起火,疑为黑帮火并”,那件学生装。

“岗村动作够快的。”陈生皱着眉,“这报纸是日本人办的,肯定是他让人发的,想让武汉的巡捕房注意咱们。”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街景,“看来清风楼暂时不能去了。”

苏雪忽然想起昨晚沈青梧和张老板的事,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昨晚我看见沈青梧跟那个张老板见面,好像还拿了张纸。她后来打电话,说的是法语,提到了领事馆和公式。”

陈生的脸色沉了沉:“她确实有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这是我托人查的,沈家根本没有船运公司,她父亲十年前就去世了,死于场意外——当时他在码头验货,被掉下来的集装箱砸中了。”

赵刚愣住了:“那她之前说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