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古老的祠堂之上。穿堂风呜咽着穿过狭窄的通道,吹得那盏煤油灯摇曳不定,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仿佛是一群来自黑暗深渊的怪物。
陈生紧紧握着母亲遗留的手枪,金属枪柄上沁出了他冷汗的湿意。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余光中,他瞥见苏雪攥着绷带的手指微微发白,那绷带下隐约可见尚未愈合的伤口,那是他们在逃亡途中留下的伤痛印记。赵刚则一脸冷峻,用匕首划开陌生男子的衣领,随着衣料的撕裂声,一枚铜制怀表“当啷”一声掉落在青砖地上,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
“这表链刻着樱花纹饰。”赵刚蹲下身,用刀尖挑起怀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表盖,内侧的照片赫然是山本俊雄穿着和服的青年照,“果然是武藤家族的死士。”
红姨突然按住陈生的手腕,她涂着丹蔻的指甲在晃动的光影里泛着暗红,宛如一滴凝固的血。她压低声音说道:“等等,这尸体脖颈后的针孔,是迷魂散的痕迹。活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混进来?除非……”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沈青崖,“有人故意放他进来传递假消息。”
祠堂内空气骤然凝固,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沈青崖腰间的左轮手枪在灯下闪过冷光,那寒光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她迈着沉稳的步伐踱步到月姐身旁,指尖轻轻划过墙上的陈旧剑痕,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红姨这话有意思,难不成怀疑我这个‘暗影盟’后人?别忘了,当年武藤家族就是靠收买内鬼,才血洗了我们的总部。”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柳如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晕开几点血渍,那鲜艳的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盟主,我去外面看看风声……”她的声音虚弱而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站住!”陈生猛地转身,枪口直指柳如烟颤抖的后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警惕。“从渔船遇袭时你出现的时机,到现在祠堂被围,所有巧合都太刻意了。沈姑娘,你说武藤家族安插了双面间谍,我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充满了愤怒和指责。
柳如烟的瞳孔瞬间收缩,藏在袖中的微型手枪尚未举起,赵刚的子弹已擦着她耳际飞过,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声。月姐闪电般扣住她的手腕,却在看清对方锁骨处的刺青时,脸色骤变:“樱花会的印记……原来你是山本俊雄的胞妹!”
“放开我!”柳如烟突然发出尖锐的冷笑,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抓向月姐的脸,那尖锐的指甲仿佛要将月姐的脸撕裂。“你们以为能逃出我哥哥的掌心?南京军火库不过是诱饵,真正的杀招……”
爆炸声骤然响起,祠堂屋顶的瓦片纷纷坠落,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陈生本能地将苏雪护在身下,碎石划破他的后颈,温热的血滴在苏雪颤抖的手背上。浓烟中,山本俊雄的声音裹着机枪扫射声传来:“陈生,交出‘青龙名单’,我留这小美人全尸!”那声音冰冷而残忍,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别听他的!”沈青崖将柳如烟踹向火盆,火焰瞬间吞没了女子的旗袍下摆,发出“滋滋”的声响。“暗道在供桌下!月姐,你带他们先走,我断后!”她的声音果断而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陈生刚掀开供桌下的青石板,苏雪突然抓住他的袖口:“你看!”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月光穿透硝烟照在墙上,柳如烟被火焰吞噬前奋力抓出的三道血痕,竟组成了南京城郊“燕子矶”的字样。
“这是陷阱!”赵刚将炸药包扔向破门而入的黑衣人,“他们早料到我们会去军火库!陈生,得另想办法!”他的声音急促而紧张,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爆炸声震耳欲聋之际,陈生瞥见沈青崖腰间的徽章闪过寒光——与照片里父亲的徽章相比,本该镶嵌蓝宝石的位置竟空着。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呓语:“蓝玉破碎之日,暗影归来之时……”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和疑惑。
“所有人跟我来!”陈生拽着苏雪滚入暗道,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暗道尽头是条隐秘的排水沟,月光下,秦淮河水泛着细碎银光,如同一条流动的银河。
沈青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子时三刻,码头有艘挂着‘福’字灯笼的货船,我们……”她的声音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尖锐的呼啸声打断。
“小心!”楚离的长剑突然出鞘,削断三支破空而来的淬毒弩箭。河道下游,十几艘蒙着黑布的快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的武士刀在月光下森然如林。为首的快船甲板上,山本俊雄戴着青铜鬼面,身后柳如烟裹着烧焦的披风,手中转动着刻满梵文的铜铃。
“那是镇魂铃!”红姨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当年樱花会用它控制死士,听到铃声的人会逐渐丧失神志!”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陈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铃声如细针般钻入脑海。苏雪突然捂住耳朵惨叫,鲜血从她指缝间渗出,那鲜艳的红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赵刚掏出两枚银元狠狠掷向铜铃,清脆的撞击声暂时压制住诡异音波。
“跳河!”陈生扯下衬衫布条缠住苏雪的耳朵,将她推进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众人,他在下沉时瞥见柳如烟摘下烧焦的手套,露出手背上与沈青崖相同的月牙形胎记。那胎记如同一个神秘的符号,让他的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
当众人在下游芦苇荡上岸时,苏雪已陷入昏迷。陈生颤抖着解开她浸透的衣襟,检查有无毒箭伤痕,却在她锁骨下方发现枚微型追踪器——正是火车遇袭时,山本俊雄假意靠近她时留下的。那小小的追踪器如同一颗定时炸弹,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暴露了。”陈生捏碎追踪器,金属碎屑扎进掌心,钻心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赵刚,沈姑娘,我们得改变计划。柳如烟故意透露燕子矶,说明他们真正的阴谋在别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静和果断。
沈青崖默默擦拭着左轮手枪,月光照亮她眼底的复杂神色:“陈生,你母亲没告诉你吧?‘青龙名单’根本不是名单,而是开启武藤家族百年宝藏的钥匙。那份藏着日军细菌战罪证的胶卷,不过是诱饵。”她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远处传来汽笛长鸣,货船的灯笼红光穿透薄雾,如同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睛,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陈生背起昏迷的苏雪,回头望向对岸燃烧的祠堂,那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他心中的仇恨和决心。“不管真相是什么,先把苏雪安顿好。山本俊雄想要瓮中捉鳖,我们偏要反客为主。沈姑娘,你父亲留下的暗影盟,还有多少能用的人手?”他的声音充满了斗志和勇气。
沈青崖将一枚刻着“影”字的令牌塞进他掌心:“天亮前,朱雀桥畔会有三个人等你。记住,别相信任何眼睛。”她的声音低沉而神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和期待。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陈生站在货船甲板上,看着苏雪苍白的睡颜。江风掀起她额前碎发,露出耳后新添的齿痕——那是他在水中为救她人工呼吸时,情急之下留下的印记。那齿痕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陈生哥……”苏雪在昏迷中呓语,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陈生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手枪保险栓“咔嗒”轻响。这场关于信念与背叛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货船在秦淮河上缓缓前行,陈生站在甲板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苏雪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自责,如果自己能够更加小心,或许苏雪就不会受伤。
“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赵刚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不安。
陈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沈青崖说的,去朱雀桥畔等那三个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找出山本俊雄的真正阴谋。”
赵刚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毕竟敌人很狡猾。”
陈生看着赵刚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能够顺利。这时,沈青崖也走了过来,她的手中拿着一份地图,递给陈生:“这是朱雀桥畔的地形图,你看看。”
陈生接过地图,仔细地看了起来。地图上标注着朱雀桥畔的每一条街道和小巷,还有一些重要的地点。他的心中有了一些底,只要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谢谢你,沈姑娘。”陈生感激地说道。
沈青崖微微一笑:“不用客气,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应该互相帮助。”
就在这时,苏雪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陈生连忙俯下身,关切地问道:“苏雪,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雪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虚弱:“陈生哥……我这是怎么了?”
陈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你受伤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担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苏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嗯,我相信你,陈生哥。”
陈生看着苏雪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苏雪在身边,他就有了前进的动力。
货船很快就到了朱雀桥畔,陈生抱着苏雪下了船。赵刚已经在岸边等着他们了,他的手中拿着几把武器,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