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6月,满洲新京(长春)。
火车碾过铁轨的哐当声中,陈生将报纸折起,目光落在对面打盹的苏瑶身上。她靠窗而坐,浅灰旗袍领口露出半截银镯,腕间樱花胎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小铃铛抱着皮质手袋蜷在邻座,里面装着红玫瑰给的解药——此刻那支淡蓝色药剂正隔着皮革抵着她的膝盖,像颗随时会融化的冰棱。
“到奉天站了。”赵刚掀开窗帘一角,关外的风卷着黄沙扑在玻璃上,他军靴抵着座椅下的木箱,里面是三支毛瑟手枪和两匣子弹,“联络人说,orphanage旧址在城南樱花町,现在是关东军的仓库。”
陈生摸出钢笔在掌心画地图,笔尖的磷粉蹭在皮肤上泛着微光:“1931年松本清子以‘日满亲善’名义创办育幼院,实则进行人体实验。夜莺说红玫瑰当年是那里的护士,可她为何直到杭州事变才暴露身份?”
苏瑶睁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镯:“红玫瑰给我注射解药时,说过‘樱花根系’四个字。或许每个实验体都是节点,而松本清子...不,现在该叫她佐藤樱子,她才是掌控根系的主干。”
小铃铛突然抓住苏瑶的手,涂着玫瑰红指甲油的指尖微微发抖:“你们记不记得杭州地宫的樱花石?上面刻着我们四个人的生辰,但夜莺的生日...比我和阿瑶早了三年。”她从手袋里翻出张皱巴巴的名单,“这是慕容雪笔记里的实验体编号,-5”的项圈。
小铃铛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试剂架,装有绿色液体的玻璃瓶摔在地上,克隆人们突然发出尖啸,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号突然大笑,机械心脏在地上蹦跳着靠近苏瑶,“你们以为佐藤老师只有樱花病毒?她早在1935年就研制出了空气传播的改良版,现在整个新京的樱花都带着病毒,只等明天的花粉风暴——”
她的话被爆炸声吞没。赵刚拉着两人冲向密道,身后传来培养舱接连爆裂的声响,粉色病毒液顺着石阶流淌,所到之处石面迅速碳化。
三人冲出仓库时,天已擦黑。新京的街道上挂满旭日旗,家家户户门前摆着樱花盆栽,空气中弥漫着甜得发腥的花香。苏瑶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再次洇开淡粉色血迹,小铃铛这才发现她后颈的胎记已变成深紫色,与杭州地宫的樱花石如出一辙。
“是花粉,”陈生扯下领带替苏瑶捂住口鼻,“快找地方躲起来!”
他们躲进巷口的豆腐店,店主是位戴瓜皮帽的老人,看见苏瑶的胎记后立刻关上店门,从地窖搬出个铅盒:“当年我女儿也在育幼院,是陈先生您救了她。”他打开铅盒,里面是瓶深绿色药剂,“这是慕容雪小姐托人送来的,说能暂时压制病毒。”
苏瑶喝下药剂,感觉喉咙里有冰凉的藤蔓蔓延,胎记的颜色果然浅了些。老人掀开地窖木板,露出通往下水道的铁梯:“沿着管道走到松花江码头,那里有艘挂着英国旗的货船。陈先生,日本人说明天要在杏花公园搞什么‘樱花祭’,怕是要...”
“我们不会让它发生。”陈生握住老人的手,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握手术刀的痕迹,“您是满洲医科大学的教授吧?慕容雪曾说,有位‘银杏先生’在暗中协助她。”
老人一愣,从瓜皮帽里抽出张纸条递给陈生,上面用德文写着:“佐藤樱子的实验室在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院地下三层,入口在解剖学教室的樱花标本柜后。”
巷外突然传来皮靴声,赵刚吹灭油灯,三人顺着地窖潜入下水道。腐臭的水流中漂浮着樱花花瓣,苏瑶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与陈生口袋里的吊坠产生共振。她抬头望去,透过铁栅栏看见夜空下的新京铁塔,塔顶的樱花形天线正在转动,每转一圈就有粉色光点飘向四面八方。
“那是病毒发射器,”赵刚低声说,“和杭州雷峰塔的结构一样。”
陈生摸出钢笔,在纸条背面画下铁塔结构图:“明天的樱花祭,佐藤樱子会用这个启动空气传播。我们需要三样东西:能干扰发射器的磷粉炸弹、可以中和病毒的双生血液,还有...”他看向苏瑶和小铃铛,“让根系枯萎的主干密钥。”
小铃铛从手袋里掏出红玫瑰的银链,与陈生的吊坠拼在一起,八瓣樱花完整呈现:“佐藤樱子的基因密钥,就在这里。”
下水道尽头传来江风的气息,松花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货船的舷梯已放下,甲板上站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叼着根象牙烟斗,看见他们时露出微笑:“陈先生,别来无恙。我是军统上海站的‘夜枭’,奉命接应你们去东京。”
苏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樱花戒指,戒面内侧刻着“000”——那是慕容雪的专属编号。男人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抬手摘下戒指:“慕容雪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本该在去年春天结婚。”他转身指向新京铁塔,“现在,该让樱花凋零了。”
陈生扶着苏瑶踏上舷梯,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新京城,樱花花瓣落在他手背上,竟化作细小的齿轮缓缓转动。他突然想起红玫瑰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解脱——她终于摆脱了佐藤樱子的控制,成为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