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在竹林里狂奔,中山陵的石阶在夜色中宛如巨大的琴键。当他终于找到那片修剪成樱花形状的梧桐林时,苗圃中央的五号碑正泛着诡异的荧光。碑身刻着的“民国十七年立”字样里,“七”字的竖弯钩特别长——那是摩斯密码里的“—···”,代表字母“V”。
“VforVictory,还是VforVeno?”陈生摸出钢笔,沿着碑身纹路摸索,当笔尖触到“年”字的最后一竖时,碑底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铁梯,腐叶与硝烟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
地下密室里,煤油灯照亮了满墙的档案。陈生一眼就认出了沈砚秋的字迹——那叠标注着“樱花计划·人体实验”的文件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幼年的苏瑶与慕容雪站在富士山前,身后是穿着和服的松本清子,她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株樱花树苗。
“很感人的全家福,对吗?”松本清子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她点燃一支薄荷烟,“当年在满洲,我从orphanage里挑中她们时,苏瑶的左眼角还有块胎记,就像朵小樱花。”
陈生转身,看见她身后站着戴礼帽的“灰鹤”,以及被反绑的苏瑶。她的学生装已被鲜血浸透,玉兰花胸针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录音机。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陈生握紧钢笔,笔尖的“知秋”二字硌着掌心,“五号碑不是中枢,而是陷阱,就像当年神户港的医疗船。”
清子轻笑一声,烟灰落在文件上:“陈先生果然聪明。当年沈砚秋替‘雪松’挡枪,其实我早就在她的银镯里装了追踪器。至于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文件...”她挥了挥手,“不过是我让慕容雪伪造的,为的就是引你们来南京,激活遍布全城的‘樱花炸弹’。”
苏瑶抬起头,嘴角渗着血:“你休想!沈砚冬临死前已经把胶卷内容发给了重庆方面...”
“哦,那个?”灰鹤晃了晃手中的胶卷盒,“很遗憾,你们看到的照片是经过处理的。真正的‘樱花计划’核心,”他指向墙上的巨幅地图,南京城的重要地点都被标上了樱花符号,“是你们这些带着刺青的夜莺们。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
他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远处传来赵刚的枪响,紧接着是卡车引擎的轰鸣。陈生这才注意到密室角落里堆着的木箱,上面印着“景德镇陶瓷”的字样,却用日军特有的十字绳结捆绑。
“赵刚截住了你们的毒气弹!”苏瑶的眼中闪过光芒,“他现在应该已经把消息传给了军统南京站...”
松本清子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掏出微型手枪,却被陈生用钢笔击中手腕。钢笔尖刺破她的旗袍,露出里面的樱花刺青——完整的八瓣,与普通特工的残缺刺青截然不同。
“原来你才是第一个实验体。”陈生捡起掉落的手枪,“八瓣樱花,代表黑龙会的最高级别。而慕容雪和苏瑶,不过是你培养的替代品。”
清子捂着流血的手腕,忽然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苗圃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机械运转声,陈生透过铁梯缝隙,看见梧桐树开始渗出绿色液体——那是氰化物与磷粉的混合毒雾。
“就算杀了我,你们也出不去了。”她的笑容带着疯狂,“整个南京城的樱花刺青特工,都会在黎明前变成炸弹,而你们,将亲眼见证这朵血色樱花的绽放。”
苏瑶忽然挣脱绳索,扑向灰鹤手中的胶卷盒。两人在地上扭打时,她趁机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里面传出沈砚冬临终前的录音:“母亲...不,松本清子,她在南京中山陵的防空洞里藏着‘樱花计划’的总控制器,密码是...”
录音戛然而止,灰鹤的匕首刺穿了苏瑶的肩膀。但陈生已经听清了关键信息——密码是“昭和九年”,正是沈砚秋加入夜莺小组的年份。
他冲向密室深处的保险柜,输入密码的瞬间,整面墙缓缓打开,露出摆满收音机的控制台。每个收音机上都标着不同的地名:上海、南京、杭州...而调频旋钮上,刻着对应的樱花刺青编号。
“赵刚!立刻通知所有带樱花刺青的特工,远离收音机!”陈生抓起对讲机,却见松本清子趁机冲向密道。他转身时,苏瑶已用灰鹤的手枪对准了清子的后背。
“别动。”她的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清子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你以为沈砚秋是你姐姐?她不过是我从街头捡来的流浪儿,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至于你的父母...”她轻笑一声,“他们是背叛帝国的渣滓,死在满洲的矿坑里。”
苏瑶的枪口颤抖着,眼中闪过痛苦与愤怒。陈生正要阻止,却见她忽然扣动扳机——子弹擦过清子的耳际,击碎了密道里的煤油灯。黑暗中,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以及清子临走前的低语:“你们以为毁了控制器就能阻止计划?真正的密钥,在慕容雪的怀表里...”
赵刚的手电光束终于照进密室时,陈生正抱着昏迷的苏瑶,控制台的收音机里传出刺耳的蜂鸣。赵刚的衬衫领口染着血迹,显然经历过激烈战斗:“老陈,码头的‘春日丸’号已经沉没,但南京站截获了份电报,说端午龙舟赛的粽子里...”
“别说了,先送苏瑶去医院。”陈生摸出慕容雪的怀表,表盖内侧的樱花纹路在手电光下忽明忽暗,“松本清子说的密钥,或许需要双生体的血液才能激活。而慕容雪的孪生妹妹...”
他的话被苏瑶突然攥紧的手指打断。她艰难地睁开眼,从领口扯出条项链,吊坠是半朵樱花:“...在杭州灵隐寺,菩提树...下...”
赵刚接过项链,发现另一半樱花吊坠竟在陈生的银镯里。两个部件拼合的瞬间,怀表发出“咔嗒”轻响,露出隐藏的胶片——上面是松本清子与南京政府要员的合影,拍摄地点正是美龄宫。
“看来我们的下一站,是杭州。”陈生抱起苏瑶,走向地面的晨光,“赵刚,通知军统杭州站,重点保护灵隐寺的菩提树,还有...”他望着远处泛白的天空,“查清楚,今年端午的龙舟赛,到底是谁在赞助。”
雨又下了起来,中山陵的梧桐叶上,露珠混着血珠滚落在地。陈生低头看着苏瑶耳后逐渐消退的胎记,忽然想起叶知秋曾说过的话:“夜莺的歌声,从来不是为了取悦听众,而是为了唤醒沉睡的灵魂。”
而此刻,他手中的半朵樱花吊坠,正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希望即将绽放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