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蒙古大军突破第一道防线后,更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肃州主将班亘率军血战七日,与两万五千将士一起阵亡于城头。
甘州主将李国忠、副将焦卓,城破阵亡;凉州余又恩,身中数十箭,以身报国;太原、常山、霸州、河间相继失守。
秦州在公孙峁的虎啸军严防死守下,又有渭州的公孙般华在一旁支援,总算稳住了西部前线。
可三秦总督殷若柏一道指令,公孙峁、公孙般华以及雍州守军,都被迫放弃城池,回防长安。
殷若柏自以为长安城有重兵把守,粮草充足,当固若金汤。不料蒙古大军竟弃之不理,绕过长安城继续向东突进。
殷若柏不理公孙般华等人的苦苦相劝,派出两万人追击,却中了蒙古人的伏击,两万大军全军覆没。殷若柏此时才追悔莫及,在众将士的强烈要求下,才将军事指挥权交给了公孙般华。
长安已经成为一座孤城,坚守在此意义已经不大,失守只是迟早的事。公孙般华与监军太监孙公公、殷若柏及众将领商议过后,决定继续东撤。如果西路蒙古军和中路蒙古军会合,到时再想撤难度要大上许多。
六万多长安守军连夜悄悄撤走。当第二日城内百姓得知魏军放弃了城池逃离后,满城都是哀嚎啼哭之声。百姓纷纷打包金银细软,拖家带口从敞开的城门鱼贯而出,四散奔逃。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魏国就丢了十多座州郡,上千里江山。兴帝陈浒在胡广、罗冲、杜子龙等人的建议下,以罗冲为主帅,屯集十万重兵于汴州,准备与蒙古来一次大决战。
旧年年关前,战事未起时,便有许多消息灵通人士着手撤离边境之地。虽然朝廷三令五申,严令禁止,但还是有许多神通广大之人通过各种方式获得通关文帖,更多的人则是冒险偷跑。
他们撤离的目的地不是江南富庶之地,反而多是潇湘、荆州方向。徐牧之治理潇湘两年有余,辖区内吏治清明,民众安居乐业,商业氛围浓郁,成为这些人投奔的首选之地。
徐牧之敞开大门,来者不拒。普通百姓过来,欢迎,潇湘还有大把荒山野岭,只要是无主之地,开垦后到官府备案,连续交税五年后,你就成了这块地的主人。商贾之人,欢迎,只要你合法经商上税,想做什么生意都行。文人墨客、致仕官僚,统统欢迎,写文章痛骂徐牧之?没问题,只要不动手打人,被你骂几句算什么?
一时之间,北境狼烟四起,潇湘却异常繁荣昌盛。此事引起了兴帝的极大不满,连下好几道圣旨,斥责徐牧之肆意妄为,藏污纳垢,不知接收了多少逃兵和盗匪。
徐牧之转头就进贡了三十万石粮草和一百万两白银,在首辅胡广和户部尚书的极力劝谏下,兴帝才收回了让徐牧之进京受罚的成命。
陈毓来到长沙府后,并未入住徐府,而是另外置办了一所宅院。有王公公在,安全自然不成问题。
徐文汐时常来探访她,两人还是无话不谈,除了关于秦戈的话题。陈毓到了长沙后,连秦戈的一面都没有见过。
当秦戈失踪的消息传回,两人都心急如焚。陈毓甚至想请王公公前往巴蜀帮忙,却被徐牧之劝下。
长沙郡王陈瑞对陈毓的到来,刚开始是异常兴奋的。他认为只要笼络好了陈毓,自然就会得到太皇太后和庆亲王的支持。
可陈毓对待他只是普通的姐弟情,陈瑞数次要求陈毓写信给太皇太后,想要升格为亲王,陈毓都不冷不热,没有后续。再加上徐牧之等地方大员往郡主府的次数,逐渐超过到郡王府的次数,陈瑞才悚然警惕。
秦戈下落不明,陈瑞心胸狭窄、刻薄寡恩,徐牧之、徐守业父子经过彻夜长谈后,觉得陈毓是以后维持潇湘政令不改的不二人选。徐牧之甚至认为陈毓比秦戈更合适成为未来领头之人。
陈毓当然不知道徐氏父子的谋划,可随着徐牧之、道台甚至总兵等官府要员隔三岔五地往她府上跑,而且商议的都是民生、军政大事,她才幡然醒悟。
这日,徐文汐来访,陈毓直截了当地问道:“文汐,徐伯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来投靠伯父的,并无其他想法。”
“郡主,你觉得潇湘之地如今的形势如何?”徐文汐反问道。
“很好啊,或许这就是自古至今仁人志士们梦寐以求的社会吧。”陈毓道。她确实觉得潇湘在徐牧之的治理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能将这种模式推广到全天下呢?”徐文汐继续道。
“那……那当然是极好的。”陈毓脱口而出道。
“郡主,你知道的,我二哥这人自小就沉迷于书籍中不能自拔。虽不能说学富五车,可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徐文汐认真地道:“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建立一个平等和谐的社会,没有欺压,没有饥荒,人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劳作得偿所愿。可是,这一切都需要无数人同心协力,众志成城,那么一个公正无私、能够服众的领头人至关重要。”
“徐伯父、你二哥,或者陈瑞不都是很好的人选吗?”陈毓道。
徐文汐摇了摇头,道:“我父亲年老体弱,二哥难以服众,至于长沙郡王嘛,当今皇上可能都比他强。”
“那……那他呢?”陈毓道。
“他没有这个心,强扭的瓜不甜,况且如今他下落不明。”徐文汐神色黯然道。
“你担心他么?”
“我二哥说他福泽深厚,定能逢凶化吉。”徐文汐低声道。
随即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不知各自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