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林皓惊魂未定，回头急问。
“……死不了。”石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剧烈的喘息，但依旧冷静。
老篙头没有停顿，调整方向，继续撑篙前行。只是他的动作更加谨慎，竹篙探入水底的次数也更加频繁。
时间在黑暗与寒冷中缓慢流逝。饥饿、疲惫、伤痛，以及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不断考验着三个人的极限。林皓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有些模糊，左臂的疼痛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僵硬感。他只能拼命咬着自己的舌尖，用刺痛来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几个时辰。一直沉默撑船的老篙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前面是‘乱流口’，水道最复杂的一段，抓紧了！”
话音刚落，林皓便感觉到筏子猛地加速，被一股强大的暗流裹挟着向前冲去！前方的水声变得轰鸣嘈杂，仿佛有无数道水流在此交汇、碰撞！
油灯的光芒在剧烈摇晃中明灭不定，勉强照见前方景象，数条大小不一的岔道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分布在不同的方向和高度，浑浊的河水在其中奔腾咆哮，卷起白色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腥味的压迫感。
老篙头站在筏尾，身体紧绷如弓，竹篙在他手中不再是撑船的工具，而是变成了与狂暴水流搏斗的武器！他时而奋力将竹篙抵住岩壁，强行改变筏子方向；时而猛地插向水底，稳住即将被漩涡吞噬的筏身；时而又需要迅速判断，选择那条看似最危险、实则暗藏生机的通道！
筏子在激流中疯狂颠簸、旋转，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冰冷的水花不断泼溅上来，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衫。林皓死死抓住筏子，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出来。他听到身后石根压抑的、因剧痛而粗重的喘息，也听到老篙头那一声声短促而用力的低喝。
就在筏子被一股最大的漩涡吸向一侧布满尖锐礁石的岩壁时，老篙头眼中精光一闪，竹篙猛地向相反方向一块凸起的岩石全力一撑！
“走！”
筏子借着这股巨力，险之又险地擦着礁石边缘，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入了其中一条相对平缓的岔道，将身后那片死亡乱流远远抛开！
冲入平稳水道的那一刻，三人都如同虚脱一般。老篙头拄着竹篙，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河水从他脸上流下。林皓瘫在筏子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石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油灯的光芒稳定下来，照亮了这条新的河道。水声不再轰鸣，变得温和而持续。
老篙头喘息稍定，抹了把脸上的水，望向水道前方，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如释重负：
“过了乱流口，再往前……就快到黑风峪了。”
黑暗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