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退回林皓身边,脸色凝重。
“是他们的脚印,不超过一天。有猎犬的爪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寒意,“他们也在沿着溪流搜索,可能分成了几队。”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盆冰水,浇灭了林皓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到达安全地带的希望。追兵竟然也找到了冷水溪!而且距离如此之近!
“怎么办?”林皓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前有堵截(或许在溪流下游),后有追兵,他们似乎再次陷入了绝境。
石根没有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点金边,暮色如同墨汁般从山林深处迅速弥漫开来。夜晚即将降临。
他又看了看疲惫不堪、几乎站立不稳的林皓,以及他左臂那再次渗血的绷带。
“天快黑了,他们晚上一般不会在溪谷里行动,太危险。”石根快速做出判断,“我们不能再沿着溪边走,太容易被发现。必须立刻离开河滩,上山,找个地方过夜。”
他指向溪流对面一侧更加陡峭、林木也更加茂密的山坡:“去那边。找个隐蔽处歇脚,明天天亮再看情况。”
过河?林皓看着眼前虽然不算特别宽阔,但水流依旧湍急冰冷的溪水,脸上血色尽失。以他现在的状态,过河无异于又一次生死考验。
“我……”
“水不深,到腰际。我带你过去。”石根打断了他的犹豫,语气不容置疑。他迅速脱下外裤和鞋袜,捆在行囊顶端,然后将行囊背好,向林皓伸出手。
“把棍子给我,抓紧我。无论发生什么,别松手。”
林皓看着石根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对岸那片可能代表着暂时安全的黑暗,最终一咬牙,将木杖交给石根,然后用尚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抓住了石根伸过来的、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小臂。
石根一手拄着木杖和林皓的小刀(林皓将刀也交给了他以减轻负重),一手反握着林皓的手腕,率先踏入了冰冷刺骨的溪水中。
“嘶”林皓倒吸一口凉气,溪水瞬间没过了他的大腿,那冰冷的触感如同千万根钢针扎入骨髓,让他浑身剧颤,差点软倒。水流的力量也比看上去要大得多,推搡着他的身体。
“站稳!跟着我走!”石根低喝一声,手臂传来巨大的力量,稳住了他。然后,他迈开沉稳的步伐,顶着水流,向着对岸一步步挪去。
水声在耳边轰鸣,冰冷淹没了身体,林皓死死咬着牙,将所有重量和信任都交给了前方那个宽阔的背脊和那只铁钳般的手。他能感觉到石根每一步都踩得极其稳固,木杖在急流中探索着前方的水深和河床情况。
有几次,他脚下踩空或打滑,都被石根及时拉住。冰冷的溪水不断冲击着他们,漫过了林皓的腰际,寒意几乎让他心脏停跳。
这段不长的涉水路程,仿佛比攀爬野猪岭更加漫长。当石根终于将他拖上对岸湿滑的泥地时,林皓直接瘫倒在地,蜷缩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出来。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夜风一吹,更是冷得如同坠入冰窖。
石根也喘息了几下,迅速擦干身体,穿上衣裤鞋袜。他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将几乎冻僵的林皓扶起来,低声道:“不能停,必须立刻找地方生火,不然你会冻死。”
他搀扶着几乎无法自主迈步的林皓,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没入了对岸那片更加浓密、也更加黑暗的山林之中。
身后,冷水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奔腾咆哮,仿佛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