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端坐马背的昌平君熊启凝视着浩荡仪仗,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扶苏,再送我一程,我有要事相告!”
“扶苏,再送我一程,我有要事相告!”
“舅舅有何教诲?”
扶苏立于城门前,回望身后恭敬肃立的文武百官,脸上喜悦难掩。
秦皇东巡之事虽早已定下,但监国人选迟迟未有定论,朝臣争论不休,纷纷猜测长公子扶苏与公子胡亥谁能担此重任。
数日前,嬴政终于做出决断由扶苏留守咸阳监国,而非备受宠爱的胡亥。
听闻父皇的决定,扶苏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至今这份激动仍在胸中翻涌。
被委以监国之责,无疑是父皇信任的象征。
他暗自思量,这既是对他的考验,也是锻炼治国才能的良机。
若能在嬴政东巡期间妥善处理国事,必能赢得父皇更多的认可,让赢零黯然失色。
“扶苏,你似乎喜形于色?”昌平君注视外甥,语气严厉,“身处高位者,当喜怒不形于色,心如止水。
区区监国之职便令你如此忘形?这般轻易流露情绪,将来如何驾驭群臣?秦国的老臣们会如何看待这样的储君?”
“舅舅教训的是。”扶苏躬身致歉,强敛面上喜色,“是扶苏得意忘形了,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明白便好。”昌平君微微点头,“可知我为何特意留下?”
“请舅舅明示。”
“你可知道,陛下最初属意的人选并非你?”
扶苏心头一震,如坠冰窟:“难道父皇原本想让胡亥监国?”
“非也。
陛下既不属意你,也不属意胡亥,原本是打算让李斯与赵高共同监国。”
“这为何如此?”扶苏难以置信地问道。
“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思?”昌平君直言不讳,“陛下对你们兄弟都很失望,这才让李斯与赵高互相牵制。
他真正属意的是赢零,可惜赢零此刻正在梁州征战。”
听到赢零之名,扶苏指节发白,眼中怒火升腾:“又是赢零!为何总是他!既然父皇不信任我,为何最终仍让我监国?”
“愤怒遮蔽了你的判断。”昌平君冷笑,“陛下为何看重赢零,你心知肚明。
至于你能监国,全赖我全力举荐。”
扶苏强压怒意,再次行礼:“多谢舅舅栽培。
扶苏定当尽心监国,让父皇重新认可。”
“痴人说梦!”昌平君毫不留情地打断,“若赢零攻下河东、燕云,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只会更轻。”
扶苏十指紧攥,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舅舅,莫要再言!
昌平君猛然钳住扶苏下颌:直视我!你当真惧怕赢零至此?
非惧,实乃无可奈何。”扶苏喉头发紧,赢零剑术冠绝天下,麾下青龙会雄踞两州,二十万铁骑听其调遣。
除父皇外,秦国何人能与之抗衡?
正因他这般能耐,陛下才格外倚重。”昌平君冷笑,你便甘心永居次席?眼睁睁看他黄袍加身?
心有不甘,却无对策。”扶苏忽觉弦外之音,肃然长揖:望舅舅明示!
昌平君作为秦廷重臣,既有皇帝宠信,又力荐扶苏监国,或许确存相助之心。
若不助你,你岂能留守咸阳?昌平君语声骤沉,然要扳倒赢零,寻常手段绝无胜算!
恳请舅舅赐教!扶苏伏地叩首。
欲夺大位,需趁天地翻覆之机,令赢零与陛下皆不及反应。”昌平君眼底幽光闪烁,唯此方可定鼎乾坤!
何处觅此良机?扶苏眸光微亮。
譬如陛下东巡途中突生变故,你以监国之位顺承大统。”
父皇东巡途中驾崩,由我继位?
扶苏身躯剧颤,瞳仁紧缩。
他反复咀嚼此言,呼吸渐促,唇瓣轻抖。
昌平君的暗示已如明镜。
舅舅此言何解?扶苏强自镇定,父皇东巡怎会出事?
何必说破。”昌平君目送远去的銮驾,寒声道:东巡路险,纵有千军护卫,难保周全。
扶苏,若真有那日,你可担得起这万里河山?
以昌平君在朝中权势,确有能力令始皇帝遭遇不测。
扶苏深知父皇对其信任之深。
扶苏倏地扣住昌平君手腕,缓缓摇头,眼中挣扎之色愈浓。
他明白舅舅苦心,但想到要以父皇性命为代价,仍难以决断。
往昔记忆纷至沓来:幼时父皇将他高举过顶的笑颜,少年时手把手传授骑射的耐心,及冠后教导治国之道时日渐憔悴的面容。
既生于帝王家,早该明白这血淋淋的规矩!昌平君厉喝,你当真愿见赢零登基?届时你与家眷性命,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此言如利刃穿心,令扶苏窒息。
他清楚权力之争的残酷,更不愿屈居赢零之下。
紧握的手终是松开了。
一切自有舅舅安排。”昌平君语气转缓,轻抚其肩,你只需保持仁德之名。
但切记,随时准备承继大统。”
扶苏侧首沉默,垂眸不语。
似在挣扎,又似羞愧难当。
此次东巡虽使你监国
嬴政刻意安排赵高监视你,同时将我调离咸阳,就是为了削弱你的力量。
一旦听闻陛下驾崩的消息,务必除掉赵高和胡亥。
扶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昌平君语气沉稳:
赵高明为协助,实则是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