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淡然反问。
此言一出,张良脸色骤变,这番话似有羞辱之意,直指其师兄与师尊。
“狂妄!竟敢羞辱我师!”
小圣贤庄内,一名儒家弟子怒不可遏,拔剑指向诸葛亮。
“掌门岂容你妄加评论!”
“住口!退下!”
不等他人反应,伏念厉声喝止。
他目光沉稳而威严,直视那名弟子辩经是诸子百家的传统,外人不得干涉,这是规矩。
若在辩论中落败就肆意破坏规则,那辩论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
当年荀子在稷下学宫与孟子论辩王道霸道、天道人事、人性善恶时,若动辄违反规矩,又怎能留下传世的思想与文章?
伏念一声呵斥,众儒生顿时噤若寒蝉,小圣贤庄重归宁静。
面对儒家弟子的谩骂,诸葛亮毫不在意,目光转向张良,问道:
“张良先生,还要继续辩论‘白马非马’吗?若执意如此,我倒想请教,伏念先生是否为人?荀子先生是否为人?”
“不必了,我认输。”张良目光微冷,以退为进,“不知诸葛先生有何高见?”
被抓住诡辩的破绽,心中自然不快。
但张良输得起前提是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诸葛亮确有真才实学,能在辩论中真正让他心服口服。
“那请张良先生听我一题。”
诸葛亮神色平静,缓缓道:
“我有一艘船,每日出海,需要经常修缮。
每隔几日便要更换一块船板,如此往复,终有一日,所有船板都被替换。
那么,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此言一出,伏念与颜路眼中精光闪现,紧紧盯着诸葛亮。
这个辩题若深入探讨,比名家的“白马非马”更为深奥,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逻辑困境。
若诸葛亮真是名家之人,仅凭此题便可名扬天下,开宗立派。
张良沉思良久,竟难以作答。
无论怎样回答,似乎都会落入诸葛亮的陷阱。
最终,他只得问道:“此题深奥,张良难以解答,还请诸葛先生指教。”
虽然如此询问,张良心中却认定,即便是提出此题的诸葛亮,也未必能给出完美答案。
“这个问题是我观察渔民修船时偶然想到的。
张良先生无法回答,不知在座诸位饱学之士,可有解答?”
诸葛亮目光掠过小圣贤庄众人,在每位儒生脸上稍作停留,最终定格在颜路与伏念身上。
厅内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儒生们或低头掩面,或扭头回避,仅有颜路、伏念等少数几人敢直视诸葛亮。
这就是当今儒家学派?
堂堂儒学大家,连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不如投湖自尽!
先生既如此说,可曾自解此问?一名儒生猛然起身质问。
我素来敬重儒家,能与张良先生论道,实乃幸事。
本想探讨王霸、义利、善恶、天人之辩,谁知张良先生偏用名家诡辩之术应对。”
诸葛亮眼神锐利,虽不会武艺,却气势惊人:
我提出的问题,我也没有答案。
但我从不回避,更不觉羞耻。”
儒家有君子与小人之分。
君子之儒,忠君报国,匡扶正义,造福当代,流芳百世。”
那些沉迷文字游戏的文人,终日舞文弄墨,年轻时吟风弄月,老来还死读经书;纵能写出鸿篇巨制,实则胸无韬略。
就像那些以诡辩闻名的学者,最终侍奉王莽,落得跳楼身亡的下场,这就是所谓小人之儒;纵使日写万言,又有何价值?
君子之儒与小人之儒。
诸葛亮此言令小圣贤庄众人愤懑不已,但伏念与颜路却如醍醐灌顶。
张良羞愧难当,面红耳赤。
这番话分明是在讽刺他是小人之儒,只会玩弄诡辩之术,却荒废儒家正统学问。
但张良内心认同诸葛亮所言。
这番论述让他豁然开朗,尤其是对儒家两类学者的划分,显示出诸葛亮非凡的学识。
妙哉!精彩!
忽然一位白发老者步入庄内。
他衣着简朴,目光深邃如海。
见到老者,张良三人顿时肃然起敬。
诸葛亮继续道:其实除了这两类,还有第三种腐儒。”
只会咬文嚼字的书呆子,怎能安邦定国?古时伊尹耕作、姜尚垂钓,都是治国奇才,何曾死读圣贤书?难道要学那些夸夸其谈的迂腐之辈?
老者举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住,笑容凝固。
随即爆发出更洪亮的笑声。
没想到我荀况也有被骂作腐儒的一日。”
当年在稷下学宫,只有孟子敢如此直言。”
笑声回荡在厅堂。
伏念三人立即行礼。
众弟子这才惊觉,眼前竟是儒家宗师荀子培育出李斯、韩非等大家的一代圣人。
拜见老师!
荀子先生尚在人世!
弟子们纷纷施礼,有人激动跪拜。
荀子径直走向诸葛亮。
阁下如何称呼?师承何处?
方才关于儒者分类的见解颇有新意,很久没听到这般精辟的论述了。”
荀子眼中满是赞赏。
在下诸葛亮,乡野之人,不足挂齿。”
诸葛亮神色如常,面对荀子依然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