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铁牛重重点头,看向秦越人的眼神复杂无比。这个差点害死他们,却又在关键时刻救了阿芷和自己的神秘家伙,现在又靠着玄儿的金针捡回半条命…恩怨纠葛,一时难辨。
“林…林小哥…”年长猎户壮着胆子凑近一点,敬畏地看着林玄,“他…他这算是…救过来了?”
“暂时…”林玄喘息着,目光转向阿芷,“阿芷…药…给他…伤口…”
阿芷立刻会意。她顾不上自己的寒冷和后背刺痛,飞快地拿起之前捣好的、用于铁牛右臂的活血化瘀药糊(茜草根、地鳖虫),又小心翼翼地避开秦越人胸口那恐怖的掌印,将药糊涂抹在他身体其他撕裂的伤口和肩膀上被紫光炸开的血洞周围。药糊的温热和药力似乎让秦越人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丝。
做完这一切,阿芷又拿起最后一点清心艾草药泥,犹豫了一下,轻轻涂抹在秦越人紧皱的眉心。清凉宁神的气息缓缓渗入。
地窖内暂时陷入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寂静。只有风雪呜咽,炭火余烬偶尔的噼啪,以及伤者们粗重痛苦的喘息。
林玄靠在麻袋上,闭目调息,左手依旧紧握着那枚温润的玉简,汲取着清凉气息修复自身。识海中,《素问》玉简的投影散发着稳定的微光,刚才强行施针引动邪气的过程,虽然凶险万分,消耗巨大,却仿佛让他对玉简的理解、对“扶正祛邪”的感悟更深了一层。尤其是对经络穴位与气机流转的关联,有了更直观、更“真实”的体会。
就在林玄心神稍定,尝试引导玉简气息修复自身受损经脉时——
“唔…”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痛楚和冰冷质感的呻吟,从秦越人的方向传来。
林玄猛地睁开眼!
只见秦越人那浓密如同鸦羽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即,那双紧闭的眼睛,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依旧是那双眼睛,但此刻,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混乱暴戾,也没有了濒死的绝望,更没有了那如同万年寒冰般的锐利戒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虚弱、茫然,以及…一种仿佛沉睡了千年、刚刚被强行唤醒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地在昏暗的地窖顶棚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努力辨认自己身处何方。随即,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视线艰难地扫过按住他肩膀、浑身是伤、眼神警惕的铁牛,扫过蜷缩在角落、小脸发青、抱着后背瑟瑟发抖的阿芷,扫过那几个面无人色、如同惊弓之鸟的猎户…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靠在麻袋堆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血迹、正紧紧盯着他的林玄身上。
当秦越人的目光落在林玄手中那几枚尚未收回的金针,以及自己胸口膻中、巨阙、中府、云门几处穴位上那微微颤动的针尾时…
他那双深不见底、充满了疲惫与茫然的眼眸深处,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骤然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极其隐晦、却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着,干裂的唇瓣摩擦,发出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质问:
“…金…金针…导…导邪…?”
“…谁…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