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巍峨耸立,云雾缭绕。七脉山峰如七把利剑直插云霄,其间虹桥横跨,云海翻腾,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
今日,正是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七脉会武盛事。巨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各脉弟子齐聚,年轻的面庞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高台之上,以道玄真人为首的青云门长辈们正襟危坐,气度雍容。
擂台之上,剑气纵横。
“小竹峰陆雪琪,请林师兄指教!”
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一道湛蓝倩影翩若惊鸿,手中天琊剑蓝光大盛,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直刺对面龙首峰的弟子林惊羽。
林惊羽不敢怠慢,斩龙剑碧光流转,剑诀一引,迎了上去。两柄九天神兵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灵气激荡,卷起漫天尘土。
台下喝彩声、惊呼声不绝于耳。高台上,道玄真人抚须微笑,对身旁的苍松道人道:“这一代弟子,英才辈出,实乃我青云之福。”
苍松道人目光闪烁,微微颔首,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就在擂台比武最为激烈,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那璀璨剑光所吸引之际——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擂台,也非来自广场,而是来自……天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深沉、更虚无的“暗”,仿佛光线本身被某种力量吞噬。紧接着,在虹桥上空,一点粉色的光芒亮起,随即迅速扩大。
那不是闪电,也不是法术灵光,而是……无数飘零的桃花瓣。
粉白、浅红的花瓣凭空出现,无视了空间与距离,无视了青云山巅的凛冽山风,悠然自得地旋转、汇聚。它们并非实体,却散发着比实体更浓郁的生命气息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法则韵味。
“那是什么?”
“桃花?这青云山上,何时有如此品种的桃花?”
“好强的灵力波动……不,不对,这不是灵力!”
台下弟子一片哗然,纷纷抬头,惊疑不定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异象。高台上的道玄真人等人也豁然起身,面色凝重。以他们的修为和见识,竟完全看不透这漫天桃花的来历与本质。那其中蕴含的力量层次,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桃花瓣越聚越多,最终凝聚成一道修长的人形轮廓。
光芒渐散,一位白衣男子悄然立于虹桥之巅,负手俯瞰着下方芸芸众生。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许间,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实,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却又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沧桑。眼眸深邃,其内并非瞳孔,而是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生灭、宇宙轮转的景象。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桃木簪束起,衣袂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飘动,不染尘埃。
他站在那里,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势外放,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周围的空间在他身边微微扭曲,光线似乎都主动避让,使他看起来有些模糊,有些不真实。
“何人擅闯青云山!”苍松道人厉声喝道,声音中灌注了精纯修为,如同惊雷炸响,试图驱散那令人心悸的沉默。
然而,那白衣男子仿佛未曾听闻。他的目光平淡地扫过广场,掠过惊愕的众人,掠过激战的擂台,最终,落在了青云山深处,那被列为禁地的——幻月洞府方向。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此界……法则竟如此躁动。尤其那处,”他低声自语,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与漠然,“藏锋之凶,戾气冲天,非祥之物。”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并非来自白衣男子,而是来自青云山外!
“哈哈哈!青云门的牛鼻子们!今日七脉会武,真是好生热闹!正好让我等为你们再添一份‘贺礼’!”
伴随着猖狂的大笑,数道黑气自天际滚滚而来,煞气冲天!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狰狞,额头上生着一只诡异的赤红魔眼,正是魔教炼血堂一脉的现任首领——年老大!
在其身后,野狗道人、刘镐等炼血堂骨干,以及众多妖人簇拥,显然是有备而来,趁着青云门注意力集中在会武之时,发动突袭!
“年老大!尔等魔教妖人,安敢犯我青云!”田不易怒喝一声,赤焰仙剑已然出鞘,红光吞吐。
“有何不敢?今日便叫你们青云门颜面扫地!”年老大狂笑,额间赤魔眼骤然睁开,一道粗如儿臂的赤红血光,带着腐蚀一切的污秽气息,如同毒龙出洞,直射广场中央!目标,赫然是那些修为尚浅的年轻弟子!
这一击狠辣无比,若被击中,弟子们非死即伤!
道玄真人面色一沉,正要出手拦截。苍松、水月等首座也纷纷祭出仙剑。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是那道白衣身影。
他甚至没有转身,没有去看那年老大,也没有去看那足以让寻常上清境修士严阵以待的赤魔血光。仿佛只是驱赶一只扰人的飞蝇,他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对着那血色光柱的方向,轻轻一拂。
动作优雅,写意,如同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落花。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芒。
那足以摧山断岳的赤魔血光,在距离他尚有百丈之遥时,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凭空消散。不,不仅仅是消散!连同那年老大周身缭绕的浓郁血煞之气,他本人那狰狞狂笑的表情,他身后那些张牙舞爪的炼血堂妖人……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拂之下,如同沙堡遇潮,无声无息地瓦解。
不是被杀死,不是被击溃,而是……化道。
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形体,他们的能量,乃至他们在这世间的因果痕迹,都在那一瞬间,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分解、还原,最终化作了一片更加绚烂、更加浓郁的桃花雨,纷纷扬扬,飘散而下。
前一刻还魔气滔天、不可一世的炼血堂众人,下一刻,已尽数化为唯美凄艳的桃花,仿佛他们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青云山广场,落针可闻。
所有弟子,无论是青云门的,还是前来观礼的他派修士,全都张大了嘴巴,眼神呆滞,大脑一片空白。方才那灭顶之灾般的危机,那需要首座长老们严阵以待的魔教强敌……就这么没了?被那人……随手一拂,就化成了花?
这是何等手段?!神仙?妖魔?
高台之上,道玄真人、田不易、水月大师、曾叔常……所有青云门高层,全都僵立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们看得更清楚,感受也更深刻。那不是他们理解中的任何道法、任何神通!那是一种本质上的……抹除!超越了灵力、真气的范畴,触及到了某种他们无法想象的规则层面!
“他……他到底是谁?”田不易声音干涩,握着赤焰剑的手微微颤抖。
水月大师死死盯着那道白衣身影,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警惕。陆雪琪站在她身后,紧握着天琊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感受不到那白衣男子任何气息,但他站在那里,就比方才的年老大,比她此生见过的任何存在,都要可怕千万倍!
白衣男子——陈御风,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造成了怎样的轰动。他依旧望着幻月洞府的方向,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戾气源头,便是此物么?”他再次低语,“以凶煞之力驾驭天地戾气,虽得一时之强,终是饮鸩止渴,遗祸无穷。”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
说完,他一步踏出。
没有御剑,没有腾云,甚至没有空间波动的痕迹。他的身影就这么凭空从虹桥之上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青云山后山,那被重重禁制守护的幻月洞府入口之前。
“不好!他要闯幻月洞府!”道玄真人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疾驰向后山。苍松、田不易等人也立刻跟上,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幻月洞府乃是青云根本,诛仙古剑所在,绝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