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诺维斯选择突袭白岩城,是他整个叛乱计划中,最显其军事眼光,也最暴露其致命缺陷的一步。
其聪明之处在于,白岩城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关键。
它扼守着连接王国南北的峡谷,是通往富庶东部的唯一门户。
一旦拿下此地,诺维斯进可直逼王都希诺,退可依仗天险割据北方,确实能瞬间将父王逼入极其难受的境地。
但其愚蠢之处,也正源于此——他低估了驻守在白岩城的那位将军,或者说,他内心深处不愿承认那个男人的可怕。
夏尔徳。
这个名字,在佩罗诺亚的军界,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一座丰碑。
在上一次席卷全国的巨大叛乱中,正是这位将军,如同最坚韧的磐石,率领着不到一千名誓死追随的士卒,牢牢钉死在这白岩城头。
面对数十倍于己、疯狂进攻的叛军,他身先士卒,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次次堵住城墙的缺口,未曾让敌人越过雷池半步。
战役结束时,他几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城墙下尸积如山,而白岩城的旗帜,依旧在尸山血海上飘扬。
从此,夏尔徳与白岩城,成了王国不可逾越的象征。即便叛乱平定多年,他也从未离开,仿佛他的生命早已与这座冰冷的石头要塞融为一体。
此刻,在白岩城堡垒深处一间简朴的房间内,夏尔徳刚完成每日必需的、痛苦而艰难的康复训练。
旧日战场上留下的创伤,几乎摧毁了他曾经如同巨熊般强悍的体魄,每一处骨骼、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过往的惨烈。
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勾勒出依旧坚实、却布满狰狞伤疤的轮廓。
一名亲卫无声地递上一封烙有皇家紧急印玺的魔法信件。夏尔徳接过,目光扫过,那双向来沉静如古井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出鞘的军刀。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多余的询问。那具饱经摧残的身体里,仿佛瞬间注入了钢铁般的意志。
他沉默地走向角落的武器架,开始一件件穿戴那副跟随他征战半生、布满刀剑刻痕的暗沉盔甲。金属甲叶扣合的铿锵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传令,”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厚重的石墙,“即刻起,开放所有避难所,让山脚下所有村镇的民众,全部迁入内城。动作要快。”
他很清楚,诺维斯既然敢来,必然有所依仗,战火无情,他必须优先保证无辜者的安全。
虽然他这具残破的身体,即便曾得到过那位神秘的霞小姐以神奇魔法进行治愈,也终究无法完全恢复到巅峰时期那种能徒手撕裂魔熊的状态。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失去了守护的利齿与爪牙。
经验、意志,以及对这座城池每一块砖石的熟悉,早已融入他的骨髓。他或许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冲锋陷阵,千里奔袭,但若论据城而守,他依然是那个能让任何进攻者绝望的“白岩之壁”!
穿戴整齐,夏尔徳提起那柄陪伴他多年的、无锋却沉重无比的长枪,缓步走向面向北方的城垛。寒风卷起他花白的发梢,吹拂着他坚毅如岩石的脸庞。
“来吧,诺维斯小子……看看你和你爹比有多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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