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再看那些令人垂涎的香料船,而是像最精明的猎手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喧闹的赌坊、阴暗的小巷、挂着悬赏告示的木板、以及那些在人群中穿梭、眼神闪烁、鼓鼓囊囊的钱袋……
在这个用香料和奴隶堆砌起来的罪恶之城里,合法赚钱太难,也太慢。
那么,就只能用点“非常规”手段了。
......
城主府,塔其岸的心脏。
这座位于城市最高处的庞大建筑,与其说是官邸,不如说是一座微缩的皇宫。
坚固的黑铁岩外墙包裹着内部的穷奢极侈。穿过戒备森严、由精壮私兵把守的重重拱门和回廊,才能抵达核心区域——城主的私人议事厅。
此刻,塔其岸的实际统治者,被暗地里称为“香料皇帝”的巴尔克,正斜倚在一张宽大得能躺下三四个人的、铺着雪白冰原狼皮的软榻上。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许,但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显得有些虚浮。金棕色的卷发随意披散,敞开的丝绸睡袍下露出不算健硕的胸膛,赤脚踩在冰冷光滑、产自南大陆的墨玉地板上,享受着那份沁凉。
房间内奢华得令人窒息。墙壁镶嵌着打磨光滑的象牙板,地面铺着厚实的、绣满金线的奥苏安绒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整个港口和海湾的绝佳视野,但窗帘半掩,室内光线主要来源于天花板上悬挂的、由数百颗魔法水晶组成的巨大枝形吊灯,散发着柔和而昂贵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昂贵的、能宁神静气的熏香味道,将港口传来的浓烈香料气息完全隔绝在外。
几个身姿曼妙、仅着轻纱的侍女跪伏在榻边。
一个正用镶嵌着细碎蓝宝石的玉槌,轻轻为他敲打小腿;另一个则用纤纤玉指,从旁边一个由整块巨大冰晶雕琢而成的冰盆里,夹起一块块剔透的冰块,小心翼翼地敷在他微微出汗的额角和颈侧。
巴尔克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面前矮几上堆积的几份羊皮卷轴——这就是他所谓的“政务”。
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纯金打造的羽毛笔,笔尖蘸着墨汁。
“啧,下水道又堵了?臭气都飘到香料仓库那边了,熏坏了一袋上好的‘龙息椒’,损失了十个加隆(太阳金)!”他撇撇嘴,金笔随意地在卷轴上划拉了几下,“叫几个奴隶去通一下。老规矩,通完直接扔城外乱葬岗,省得带病回来传染。”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扔掉一袋垃圾。
他又拿起另一份卷轴,是城防军统领请求补充军费购置新弩箭和盔甲的。“军费不足?”巴尔克嗤笑一声,将卷轴随手丢到一边,“那帮懒骨头,整天就知道要钱!对付几个拿着石矛木棍的土着,要那么好的装备干什么?现在用的还能凑合,让他们省着点用,再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第三份卷轴来自港口总管,申请拨款维修几艘老旧但仍在服役的大型香料运输船。
“船只维修?”巴尔克这次坐直了些,眉头微皱。他拿起金笔,在卷轴末端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还加盖了一个狮鹫咆哮图案的私人印章。“这个得批!立刻办!香料可是我的命根子!船要是沉了,香料泡了水,损失的可就不是几百金币,那是几万!几十万!告诉他们,用最好的木料,请最好的船匠,钱不是问题!”
他随手将批好的卷轴扔给侍立在一旁、穿着笔挺管家服的老者。老者恭敬地接过,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显然早已习惯。
巴尔克满足地靠回软榻,享受着头顶的冰凉和腿部的敲打。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港口如同蚂蚁般忙碌的船只。每一艘满载香料离港的船,都意味着流入他私人金库的金币又厚了一层。
除了上缴给帝国皇室那份“法定”的、不容有失的巨额税收之外,塔其岸产出的每一粒额外的香料、压榨出的每一分额外的利润,最终都流进了巴尔克的口袋。
从他曾祖父作为第一任“开拓者”来到这里,用血腥手段站稳脚跟开始,家族已经在这里经营了三代、超过六十年!
没人知道他巴尔克到底积累了多少财富。有人说他的金库深埋地下,规模堪比王都的皇家宝库;有人说他的财富分散在数十个隐秘的海外商行;还有人说,他拥有的金币,足以买下帝国一个富庶的行省。
或许,连南大陆王座上那位名义上的君主,他的“私人珍藏”,也未必能比得上这位“香料皇帝”藏在塔其岸深处的金山银海。
“钱啊……永远不嫌多。”巴尔克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餍足又贪婪的笑意。他端起旁边水晶杯里冰镇的上等葡萄酒,轻轻晃动着杯中如同红宝石般的液体,目光再次投向那些为他源源不断带来财富的香料船,仿佛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收藏品。
就在这时,管家老者微微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大人,港口那边……刚传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是关于昨天‘黑隼’小队覆灭的后续调查……”
巴尔克摇晃酒杯的手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