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啊。”王长有恍然大悟,“老虎,你别往心里去。村里人就爱嚼舌根,风言风语的,当不得真。”
“可是……”
“你想想,要真有问题,客户会找我们村里人投诉吗?”王长有拍拍吴老虎的肩膀,“别理那些长舌妇,好好干你的事业。”
吴老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长有叔,我不是怀疑您……”
“我知道我知道。”王长有笑呵呵的,“年轻人嘛,心气高,受不得委屈。不过做生意啊,脸皮要厚点,耳朵要聋点,这样才能成大事。”
送走吴老虎,王长有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下几行字:
“7月25日,传言测试成功。村民信息传播速度:一天遍村。吴老虎反应:紧张,但未深究。结论:可以进行更大规模试验。”
那天晚上,王长有失眠了。
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感觉——操控别人而不被察觉的感觉。
就像下棋的人移动棋子,就像导演安排演员,他在幕后指挥着一场看不见的戏。
而且,他发现自己很有天赋。
他能准确预测每个人的反应,能精确计算流言的传播路径,能巧妙地让自己置身事外。
这比做生意有意思多了。做生意要看别人脸色,要求爷爷告奶奶。但这个游戏,他是规则制定者。
“素琴。”他叫醒身边的女人。
“怎么了?”尹素琴迷迷糊糊的。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啊?”尹素琴清醒了一些,“长有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尹素琴想了想:“你人挺好的,脑子也灵活。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有时候想得太多。”尹素琴说,“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小卖部生意稳定,日子过得去,何必想那些有的没的?”
王长有没有回答。他看着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影子,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在轮到他了。
第二天,王长有去县城了一趟。
表面上是进货,实际上是去见一个人——马瘸子。
马瘸子在县城做收废品的生意,手下有一帮弟兄。更重要的是,他掌握着通往镇上的必经之路上的某些“资源”。
“老王,怎么想起来找我了?”马瘸子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接待了他。
“老马,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商量。”王长有掏出一包中华烟,“瓦盆村的瓦器厂,你知道吧?”
“知道啊,那个小毛孩开的,听说挺红火。”马瘸子接过烟,“怎么,你有想法?”
“是有点想法。”王长有压低声音,“不过这事不急,得慢慢来。我先给你透个底,将来有机会合作。”
“什么机会?”
“让那小子知道知道,这年头光有技术是不够的,还得有关系,有门路。”王长有眯起眼睛,“懂吗?”
马瘸子琢磨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懂了。不过老王,这种事风险不小……”
“风险?”王长有冷笑,“老马,什么叫风险?我告诉你,真正的风险是一辈子窝在这破地方,看着别人发财,自己当孙子。”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话里话外,都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
回村的路上,王长有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的网络已经建立起来了,信息渠道已经打通了,外部资源也开始整合了。
现在,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个让吴老虎知道厉害的时机。
太阳西下,王长有的小货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颠簸着。
他想起在县城失败的那些日子,想起被人看不起的屈辱,想起妻子跟别人跑时的绝望。
那些痛苦,很快就会得到补偿。
而且是加倍的补偿。
他点上一根烟,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远处瓦器厂的烟囱。
“吴老虎,”他自言自语,“你以为你赢了,其实游戏才刚刚开始。”
前方,瓦盆村在夕阳中若隐若现。
那里有他编织的网,有他培养的眼线,有他即将实施的计划。
一切都在按他的意志运行着。
这种感觉,比成功更让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