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灵纹灯散发着温和的光晕,将冥夜的身影拉得颀长。他手中握着青瓷茶杯,温热的灵茶在杯中轻轻晃动,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夜已深,城主府的静谧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破风之声。如若不是冥夜超强的感知能力,就算换作寻常八阶破虚境修士,都不一定能发现这细微的波动。
冥夜指尖微顿,目光不动声色地扫向窗棂。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如幻影般飘入房内,带起的夜风卷得床榻处的帐幔轻轻摇曳。
洛轻影面上的素纱如晨雾般轻笼,房内灵灯的暖光漫过纱面,晕出几分朦胧的柔和。隐约能辨出纱后眉峰如远山含黛,下颌似玉琢般圆润,那轮廓像是被巧手裁过的流云,虽看不真切,却偏让人觉得每一寸线条都合该是天地间最妥帖的模样。仿佛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恰是那类藏在朦胧里,偏让人忍不住在心底反复描摹的清丽。
她移步时,袖摆扫过案几,带起一缕极淡的香。不是熏香的浓烈,也非脂粉的甜腻,倒像是深山古寺里的冷梅落了雪,混着崖边幽兰的清苦,幽幽地漫过来。在这静夜里,那香既孤峭得像隔了层冰,又缠绵得似要缠上指尖,像极了她纱后那双看不分明,却分明带着探究的眼。
没等冥夜定神,她已在对面玉凳上坐下,动作轻缓却自在,仿佛这房间的陈设本就为她留了位。灵灯的光在纱上流转,将她的目光滤得愈发沉,那视线隔着薄纱落过来,竟比直白的注视更有分量,像是要透过他银白的长发、平静的神色,一点点剥开那些藏在深处的东西,直探进人心底最深的暗处去。
“林公子深夜独处,倒是好兴致。”洛轻影的声音比白日里更添了几分清冷,目光在冥夜银白长发与血色瞳眸上流转,“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与公子似曾相识。这份气息,实在熟悉得很。”
冥夜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洛圣女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偏远之地的末流修士,能得圣女垂青已是万幸,怎敢说相识?或许是圣女记错了。”
“记错?”洛轻影微微倾身,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太初血殿执掌中央大陆半数情报,各大家族的血脉特征更是记录在册。林公子可知,中央大陆从未有过姓林的家族,更是从未听说过拥有你这般银发血眸的特征?”
她顿了顿,看着冥夜依然神情自若的端着茶杯,继续道:“白日在凌城主面前,我未曾点破,便是想单独与公子聊聊。若我心存恶意,此刻你已被城主府的修士围困。”
冥夜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玉桌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抬眸迎上洛轻影的目光,血色瞳眸中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坦然:“圣女殿下消息灵通,在下佩服。只是有些家族隐世万年,从不与外界往来,血殿情报未及收录,也属寻常。”
“哦?”洛轻影挑眉,“隐世家族?那不知林公子的家族,隐于中央大陆哪处秘境?又为何会让公子孤身来到东荒?”
“家族之事,涉及族中秘辛,恕在下不便多言。”冥夜语气诚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至于为何来东荒,实是因为族中传承断裂,家道中落,不得不选择走出族地,游历葬神大陆寻师问教。来到东荒之后,听闻云州城上古残卷现世,才冒险前来寻访。若因此引起圣女怀疑,在下只能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