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万年前因修炼禁术走火入魔而死,尸骨无存。可一百多年前,又突然现身西漠,一夜之间屠杀拍卖会三万余人,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整个拍卖场。并强夺了拍卖会上压轴拍品,那是能起死回生的至宝‘蜃木之心’。”
殷红妆深深地望了冥夜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好似斟酌了许久话语,才继续道:“墨九幽与你母亲的恩怨,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是因为那传说中的‘蜃木之心’。”
“墨九幽...幽冥殿...蛊王宗”冥夜双目瞬间猩红如血,银白长发无风自动,妖异的血色纹路顺着脖颈蔓延至脸颊,如同苏醒的魔咒。
丹田处的血脉封印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他周身腾起黑色雾气,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廊下的灯笼在气浪中剧烈摇晃。
烛火明灭间,竟在墙上投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厉鬼虚影,那是他体内潜藏的杀戮之气被引动了。而他肩头的噬影貂早已炸起了毛,对着那黑气龇出獠牙,喉间发出与平时完全不同低沉嘶鸣。
“阿夜!”殷红妆玉手挥出,一指点在他眉心,蕴含着精纯灵力的指风如清泉般注入,“清醒点!”
惊雷般的声响在识海炸开,冥夜浑身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才勉强找回一丝清明。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盯着自己掌心的血痕,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为冥蝉包扎伤口时,她也是这样倔强的咬着嘴唇不哭。
那时冥婵怀里还紧紧抱着噬影貂,小家伙被她勒得直翻白眼,却还是用小爪子拍着她的手背,像是在说“不疼不疼”,只是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却死死忍着不掉下来。
“姑姑,什么是蜃木之心?”冥夜在平息了内心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恨意后,才轻声向着殷红妆询问道,声音还有些发颤。
“你不知道蜃木之心?”殷红妆有些诧异,挑了挑眉梢,“看来,你母亲是刻意隐瞒,没有将这件能够引来腥风血雨的至宝留给你。也好,不知道,或许更安全。”
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解释:“蜃木,传说是因神魔交战,与葬神大陆一同从神界落下,是一段上古神树一段根系发芽长成。
蜃木生长在阴阳交界之处,吸取万载阴阳之气,历经百万年才能结出一颗蜃木之心。此心蕴含的生死之气,能生死人肉白骨,甚至传说能逆转时光,让死者复生。最重要的,蜃木之心,是能够炼制身外化身的无上至宝,也是能够重塑肉身的最好材料。”
“阿夜,以你现在的实力,对上墨九幽不过是飞蛾扑火。”殷红妆合上卷轴,卷轴合上的瞬间,那些诡异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她指尖一闪而逝。
殷红妆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还记得我教过你的话吗?真正的刺客,要学会在黑暗中蛰伏,等待最佳时机。”她望向远处正在追逐噬影貂的小女孩,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小小的尾巴。
此刻冥蝉正迈着小短腿追着噬影貂跑,小家伙跑得飞快,却总在她快要抓住时突然放慢速度,尾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引得她咯咯直笑,小鞋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现在,你有了比复仇更重要的牵挂。”
冥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冥蝉穿着殷红妆送的月白色襦裙,裙摆绣着精致的银线花纹,发间珍珠坠子随着奔跑叮咚作响,像一串坠落人间的星辰。她突然被石子绊倒,膝盖磕在地上,却又立刻爬起来,拍了拍裙摆继续追逐噬影貂。
那小家伙早就停了下来,蹲在三步外回头望她,小脑袋歪着,像是在说“快点呀”。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清脆的笑声惊起一池睡莲,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子夜时分,冥蝉终于在他怀中沉沉睡去,怀里依然紧紧搂着噬影貂,小家伙被她压得只剩个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小舌头还时不时舔一下她的下巴。
冥婵小嘴巴还微微张着,偶尔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像是在说梦话。冥夜替她擦去额间薄汗,望着她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浑身是伤、眼神惊恐的小丫头,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幼鸟,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那时噬影貂刚被他带回来,见她缩在那里,便从他肩头跳下去,小心翼翼地蹭她的裤腿,结果被她一把抓住,死死抱在怀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整夜都没撒手。原来生命真的可以如此顽强,又如此温暖,在绝望的废墟上,也能开出希望的花。
他轻轻带上房门,步入洒满月光的庭院。意念一动,储物戒中嗡鸣作响的冥牙骤然而出,刀锋泛着淡淡猩红冷光,仿佛凝结着万年寒冰,又像是饮饱了鲜血。
曾经,这把刀是他最忠实的伙伴,饮过无数仇敌的鲜血,每一次出击都带着凌厉的杀意,招招致命。而此刻,当他想起冥蝉抓着自己衣角时的依赖,想起她仰头喊“哥哥”时的清脆嗓音,想起她抱着噬影貂在草地上打滚时的笑声,那股凛冽的杀意竟不自觉地柔化下来,刀势也变得迟疑。
“杀戮......守护......”冥夜低声呢喃,刀锋划过虚空,带起一串细碎的空间缝隙,发出轻微的嗡鸣。刀光流转间,他仿佛看到了两个自己:一个是蜷缩在床榻上,被剧毒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幼童,眼中只有无尽的痛苦与仇恨;
一个是手持冥牙,在血泊中肆意杀戮的白发修罗,心中只有复仇的执念。而现在,第三个身影渐渐清晰。他的刀不再直指敌人咽喉,而是横在身前,为身后之人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那屏障之后,是冥蝉纯真的笑脸,是她抱着噬影貂转圈时飞扬的裙摆,是她数着廊下花串时认真的侧脸。
随着刀势变换,月光突然变得朦胧,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冥夜的刀越来越慢,却越来越稳,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沉稳的力量。
不再是疾风骤雨般的杀戮之舞,而是如同春蚕吐丝,将守护的意志一点一点编织进刀光,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刀锋划过之处,竟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宛如春日暖阳融化千年寒冰,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淡了几分。
“哥哥......”睡梦中的呓语突然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冥夜浑身一震,将刀收入储物戒内,所有杀意都化作绕指柔。他快步走进房间,看到冥蝉皱着眉头,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怀里的噬影貂被她晃得东倒西歪,却还是用小爪子勾着她的手指,脸上满是不安。
当他握住那只温热的小手时,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微弱温度,心中翻涌的仇恨与杀意瞬间被深深地压制下去,如同退潮的海水,只留下平静的沙滩。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殷红妆的话,真正的强大,不是手中的刀能夺多少性命,而是能护住多少珍惜之人,守住心中那片柔软的净土。
那是冥蝉熟睡时均匀的呼吸,是噬影貂蹭他手心时的痒意,是廊下风铃叮咚的脆响,是药圃里薄荷清新的香气。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天边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像少女害羞的脸颊。冥夜望着怀中熟睡的冥蝉,小家伙不知何时翻了个身,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怀里的噬影貂也跟着换了个姿势,把脑袋埋进她的腋窝里,只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尾巴。
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衣袖上,呼吸均匀而绵长。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血影阁的晨雾渐渐散去,药圃里的紫心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无数细碎的星辰。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的刀,也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蜕变,从为杀戮而生,变为为守护而战。噬影貂已经醒了,正用小爪子轻轻拍着冥蝉的脸颊,像是在叫她起床,晨光落在两道小小身影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