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生灵们举着剩下的藤果往光脉上放,果壳顺着藤脉飘向万宇,壳上印着的笑脸在星河里连成串,像给下次相聚,提前挂好了引路的灯。
暮色中的星河里,藤果果壳连成的灯串还在轻轻晃,宴藤的枝桠上突然结出“忆味果”——果壳上的纹路会随触摸变换,摸到沙漠的储水藤纹,果里就飘出清冽的泉香;触到寒原的果藤纹,便泛起绵密的甜;碰着新星系的旋藤纹,晨午暮的三味会顺着指尖流进心里,像把整场宴的味都封进了果里。
“这是让咱们把欢带回家呢。”阿禾摘下颗忆味果,果壳上立刻映出她与旋藤果主人碰杯的景,“你看这果,记着味,也记着人。”她把果放进藤编篮,篮子里已装满各族生灵送的小礼物:星云旅人给的发光藤丝、黑洞生灵赠的韧藤书签、新星系孩子画的藤宴图,图上的小人都长着藤叶似的头发。
分香渠的藤心泉旁,“续欢石”从宴藤根下钻出,石面凹凸不平,像无数只手托着什么。生灵们往石上放一片宴藤叶,石便会吐出个小小的藤编盒,盒里装着“宴余物”:可能是胡商酿酒时掉的星茴,可能是乐师断的琴弦,可能是孩子遗落的藤果核,每个物件上都缠着根光丝,牵着石面浮现的小字——“某年某月,此处有欢”。
有个要返程的星云旅人往石上放了片旋藤叶,石吐出的盒里竟躺着半块藤饼,饼上的牙印还清晰可见。他突然想起宴上那个扎羊角辫的孩子,曾举着藤饼问他“星云的藤会开花吗”,眼眶一热,将饼小心包好,“带回去给星舰上的小家伙们尝尝,告诉他们,人间的藤饼,比星露还甜。”
胡商的献味台旁,“余欢酿”正在封坛,这次用的是宴后剩下的藤果渣、同心花的落瓣、光脉上的星尘,混着生灵们的笑声酿的。坛口不系绳,反倒盖着片巨大的宴藤叶,叶上写满了各族的“下次约”:“明年带新收的星椒来”“教大家编会唱歌的藤鸟”“要让旋藤果在宴上跳圆舞曲”。
“这酒啊,”胡商往坛身拍了拍,“得等到来年开宴前才启,到时候掺进新酿里,让今年的欢,给明年的甜添点劲。”
传信的品味笺在归途上成了“念友笺”,对着笺上的笑脸呼气,笺便会显出对方的近况:吹藤笛的姐姐正在光脉上教孩子识谱,旋藤果主人正给果藤缠保温的星绒,扎羊角辫的孩子在续欢石旁捡藤果核。有个生灵对着笺喊“我走啦”,笺上的笑脸突然眨了眨眼,飘出片小小的光叶,落在他的藤环上,像个温柔的告别。
乐师们把《藤宴欢》的乐谱刻在了宴藤的主干上,音符顺着光脉往万宇蔓延,路过谁家的藤,谁家的藤就会跟着哼两句。星云的星舰里,旅人用发光藤丝照着谱子学吹笛;黑洞的韧藤下,生灵用藤叶拍打着节奏;新星系的旋藤旁,孩子们围着谱子转圈,嘴里念着不成调的词,像在给乐谱填新的句。
老族长坐在续欢石旁,看着生灵们陆续启程,光脉上的灯串跟着移动,像条会走的星河。他捡起孩子遗落的藤果核,往泉里一丢,核立刻发芽,长出的藤苗顺着光脉往万宇伸,苗尖顶着个迷你的宴藤棚,棚下的小人正举着藤果笑。
“这藤啊,”他望着苗尖消失在星云深处,“走多远,都带着欢的种,到哪都能长出新的聚。”
夜里,宴藤的叶开始往下落,每片叶上都印着个小小的“欢”字,叶落在光脉上,便化作颗引路星,照着归途的生灵往前走。星河里的果壳灯串突然集体转向,跟着叶星的方向飘,像在说“慢走,常来”。
藤生站在续欢石旁,看着最后一位旅人消失在光脉尽头,他的藤环上还缠着根光丝,牵着石面新浮现的字——“后会有期”。他忽然明白,这藤宴的余欢,从不是散场的怅,是“牵挂”的长——带着盒里的礼、坛里的酒、笺上的念,让归途有了盼,让远方有了念,让每个生灵都知道,分开是为了下次更好的聚,就像藤叶落了,是为了明年长出更绿的芽。
而那些往万宇飘的念友笺、续欢石吐出的盒、余欢酿封的坛,正让欢的余韵不断生长。它们会让续欢石永远记着每次的聚,让宴藤叶永远照着归途的路,让这“藤宴再开万宇欢”的念,像光脉的藤那样,永远延伸,永远牵念——
直到有一天,万宇的每个角落都长出了宴藤的苗,每个生灵的藤环上都缠着来自他乡的光丝,大家笑着说:“不用等明年,想聚了,顺着藤脉走,推门就是宴。”
晨光里,最后一片宴藤叶落在续欢石上,叶上的“欢”字化作道金光,钻进藤心泉,泉里立刻浮出明年的“宴期”——不是数字,而是幅画:各族生灵围着新的同心花,手里举着的藤果,比今年的更圆,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