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光网时,网丝上凝了层露水,每个露水里都躺着个小小的世界:沙漠的水、寒原的果、海岛的鱼,还有人弯腰扶藤的影。风一吹,露水滚落,滴在地上,立刻长出新的藤芽,芽尖顶着光,又要往天上爬去。
光网的露水滚落处,新藤芽顺着光丝往上蹿,藤尖拖着淡淡的光痕,像给天网添了圈新的流苏。沙漠的储水藤借着光网的暖,开出了带光纹的花,花瓣开合时,会把多余的水分化作雾,顺着光丝往寒原飘;寒原的果藤沾着光网的甜,结出了会发光的果,果壳裂开时,籽会顺着光丝往海岛落;海岛的净化藤缠着光网的清,根须在水下织出带光的茧,茧里的小鱼长大后,会顺着光丝往沙漠的绿洲游,像在完成一场跨越天地的轮回。
藤生跟着顽童的光丝往光网下跑,指尖划过光丝时,竟能听见里面流动的声息:有沙漠蜥蜴扒石的“沙沙”,有寒原雪兔啃苔的“簌簌”,还有海岛寄居蟹拖杂物的“窸窣”,混在一起,像天网在轻轻哼着《微善谣》。
“这网啊,是活的。”阿禾提着藤篮赶来,篮里装着给新藤芽浇水的润生泉,“它记着万物的好,也帮着万物把好往远处送。”她往藤芽根上浇水,水珠顺着光丝往上爬,在光网的节点处凝成颗颗小光珠,珠里映着不同的笑脸——沙漠牧人的、寒原猎户的、海岛渔人的,还有顽童踮脚够光丝的憨态。
分香渠的感通石与光网连得更紧了,石上的纹路开始“预言”:谁若对着石说“想帮沙漠送点水”,光网就会垂下道光丝,把他引到寒原的果藤旁,那里的果藤正凝结着可化水的光露;谁若祈“想给寒原添点暖”,光网便会牵出条光带,带他找到海岛的净化藤,那里的藻丝能织成御寒的毯;谁若求“想为海岛清些污”,光网就会亮起条光路,指引他发现沙漠的固沙草,那里的草籽能净化海水里的浊。
有个异乡的旅人对着感通石叹“前路茫茫”,石上立刻映出光网的全貌,无数光丝在他脚下汇聚成条路,路的尽头,是藤窝的金藤门。“天网从不迷路,”老族长递给旅人一盏微善灯,“跟着光走,总能走到暖处。”
胡商的“天酿”在光网下酿出了“轮回味”,坛里的酒液会顺着光丝循环:从沙漠的储水藤花里取点香,到寒原的果藤果里摘点甜,去海岛的净化藤根上舀点清,再回到千川的合水藤旁收点暖,最后在光网的中心酿成酒。开坛时,酒香里能尝出“付出”与“回报”的滋味——你给沙漠滴水,寒原会还你颗果;你给寒原片毯,海岛会赠你尾鱼;你给海岛把草,沙漠会送你朵花。
传信的天地笺在光网下能“牵线”。极北的孩子在笺上画冰藤,光网就会牵出条光丝,把笺送到沙漠的储水藤旁,让冰藤的寒与储水藤的润相融;千川的人在笺上写《天网谣》,光网便会引着笺飞向寒原的果藤,让歌谣的暖与果藤的甜相缠;沙漠的牧人在笺上描固沙草,光网就会带着笺飘到海岛的净化藤,让草的韧与藻的柔相济。
乐师们在光网中心搭了“天弦台”,藤光琴的弦与光网的丝相连,弹奏时,光网会化作巨大的琴身,天地万物都是琴弦:沙漠的风是低音,寒原的雪是中音,海岛的浪是高音,连顽童的笑声都成了清脆的泛音。奏到“万物同弦”时,光网的光丝突然弹出无数光瓣,瓣上写着不同的字——“助”“援”“帮”“伴”,落满天地,像天网在撒播善意的种子。
老族长在微善碑旁加刻了行字:“天网非网,是千万只手,在互相托举。”他望着光网下往来的身影——有人扛着光露往沙漠去,有人抱着藻毯向寒原赶,有人提着草籽朝海岛走,每个人的肩上都落着光丝,像被无数双手轻轻推着。
夜里,光网的光丝上挂满了“谢礼”:沙漠的储水藤花、寒原的果藤果、海岛的净化藤叶,还有顽童用藤丝编的小光网,网眼里嵌着颗颗光粒,映着他帮蚂蚁搬家的影。藤生躺在光网的投影里,听着《天网谣》在天地间回荡,忽然明白,这光粒织的天网,从不是束缚的网,是托举的桥。是光丝上循环的暖,是感通石指引的路,是谢礼里藏的谢,让每个想付出的人都有处可去,让每个需要的地方都有人赶来,让天地成了张互相托举的大网,谁也不会掉下去。
而那些往光网里钻的新藤芽、在网间流动的天酿香、顺着光丝赶路的身影,正往更广阔的天地去。它们会让光网永远织新丝,让感通石永远映暖景,让这“千万手相托”的天网,像德藤的枝蔓那样,永远生长,永远敞开,直到每个生灵都明白:天网之下,没有孤单的路,只有互相牵着的手,把暖,往更远的地方送。
晨光穿透光网,在地上拼出个巨大的“牵”字,字的笔画里,爬满了带着光的藤,藤上的花,映着天地万物的笑,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