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枣听了眼睛一亮,转身回屋翻出针线筐,把晒干的藤叶混着酒渣缝进布囊里:“这样的香囊挂在马脖子上,既有酒香,又有藤气,比单挂酒坛轻便。”掌柜接过香囊往马脖子上一系,那马竟仰头长嘶一声,像是在道谢。
第二日清晨,商队出发时,马车上挂满了藤网香囊,还载着五坛封好的红果酒。掌柜勒着马缰绳,往藤生手里塞了块玉佩:“这是牧民部落的信物,他们见了这个,准会给你最好的马奶。”他指着远方,“不出半月,我就让他们知道藤荫下的酒香。”
马车轱辘碾过藤网铺就的小径,香囊里的藤叶随着颠簸散出淡香,混着马铃声往远处飘。藤生捏着那块温润的玉佩,看着商队的影子融进晨雾,忽然发现藤网的光脉正顺着车辙往前延伸,像条看不见的银线,一头系着荒原,一头牵着远方的牧民部落。
阿枣碰了碰他的胳膊,指着酒窖方向:“昨儿埋的新酒该翻个身了,加把松针进去,说不定更烈些。”藤生笑着点头,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光脉尽头,有个小小的光点正在闪烁——那是牧民部落的方向,像是有人正举着什么,对着晨光晃了晃。
他忽然想起掌柜说的话:“牧民爱喝烈的,喝到尽兴时,会举着银碗唱歌。”心里便跟着盼起来,盼着那银碗里盛着藤荫的酒,盼着歌声顺着光脉传回来,混着马奶的醇厚,酿出段新的故事。
商队走后的第三日,藤网的气根突然在牧民部落的方向亮起急促的光——不是引路的暖光,是带着焦灼的红芒。藤生盯着光脉上跳动的红点,心脏猛地一缩:“怕是出事了。”
阿春捧着刚绣好的马奶袋跑过来,袋面上的藤纹被红光映得发暗:“光珠在抖,是不是商队遇到麻烦了?”
老族长拄着拐杖走到主藤下,指尖抚过发烫的气根:“这红光是‘急信’,牧民部落那边定是遭了难。”他望向山民和河谷汉子,“咱们得去看看。”
山民们立刻扛起铁矛,河谷人备好了治水的工具,纺织姑娘们往藤篮里塞满草药和伤布,连孩子们都懂事地把攒的红果干装进袋里。“带上新酿的酒,”藤生突然开口,“掌柜说牧民爱酒,或许能用上。”
队伍顺着光脉往平原赶,气根上的红芒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光脉传来的嘶吼声。“是狼群!”松生经验最足,握紧了腰间的猎刀,“商队定是被狼群围了。”
果然,翻过一道沙丘,就见商队的马车围成圈,车外是十几只眼冒绿光的野狼,掌柜正举着弯刀和伙计们拼死抵抗,却已渐渐不支。“往这边来!”藤生大喊着挥动藤网,气根突然从沙下钻出,在狼群外围织成道光墙。
野狼被光墙惊得后退,山民们趁机掷出铁矛,河谷汉子吹起驱赶野兽的骨哨,纺织姑娘们将浸了烈酒的布条点燃,扔向狼群。火光照着光墙,映得狼眼的绿光渐渐退去,终于夹着尾巴逃进了荒原深处。
“多谢救命之恩!”掌柜瘫坐在沙地上,手臂被狼爪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伙计们也多有负伤。阿枣赶紧打开药箱,用烈酒清洗伤口,再敷上河谷的草药,“这酒能杀菌,忍忍就好。”
正包扎着,远处传来马蹄声,是牧民部落的人赶来了。为首的汉子看到光墙和地上的狼尸,又看了看商队的伤,对着藤生抱拳道:“我等来得迟了!听闻商队带了好酒,本想赶来迎接,却没想到……”
“酒在这儿。”藤生搬下坛红果酒,刚开封,醇厚的酒香就压过了血腥气。牧民汉子眼睛一亮,接过酒坛猛灌一口,随即红了眼眶:“这酒里……有藤网的气!你们是藤网传信说的‘自家人’?”
原来牧民部落早就收到藤网的消息,知道会有带着酒香的人来,只是没想到遇上狼群。“快随我们回部落!”汉子翻身下马,“我等备了马奶酒,要与你们痛饮三日!”
部落的毡房里,马奶酒混着红果酒的香气漫了整夜。牧民们跳起欢快的舞蹈,藤生则把商队换来的农事书借给部落的长者,山民们教牧民打造防狼的铁栅栏,纺织姑娘们和牧民妇女学着用羊毛混着藤丝织布。
最热闹的还是孩子们,牧民的娃教荒原的孩子套马,荒原的孩子则教他们用红果核串手链,藤网的气根在毡房间穿梭,把孩子们的笑声串成串,像挂在帐外的铜铃。
临走时,牧民首领往藤生怀里塞了块羊脂玉,玉上刻着奔跑的骏马:“拿着这个,往后只要藤网的光脉到了,就是我牧民部落的朋友!”他指着远处的牧场,“等秋马来了,我让最好的骑手送几匹良驹给你们,拉货耕地都好用!”
商队掌柜也非要留下半车货物:“这些算我谢礼,若不是你们,我等早已成了狼食。”他看着藤网光脉上渐渐褪去的红芒,突然明白了什么,“这藤网哪是引路,是把所有心善的人,都护在了翅膀底下啊。”
藤生望着光脉延伸的方向,那里的红芒已变回暖光,像条浸了酒香的银带,一头连着荒原,一头牵着牧场。他知道,这酒香引来得不只是交易,是把更多素未谋面的人,变成了能共患难的亲人。
风穿过毡房的缝隙,带着马奶酒的烈和红果酒的甜,往更远的草原飘去。藤须上的光珠还在闪烁,像在说:路再远,险再多,只要藤网连着,总有酒香引路,总有自家人在前方等着。